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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离合(捌)(1 / 2)


眨眼就到了中秋,宋虔之又收到陆观一封家信,说已到容州,联络当地人民的运动进展顺利,军队隐蔽在城外,没有同阿莫丹绒正面遇上。

陆观的家信从来不提龙金山和刘雪松那面的战况,这些宋虔之可以从军报里得知。其间龙金山与坎达英短兵相接一场,楚军略有伤亡,阿莫丹绒派兵在宴河北岸筑起简易瞭望哨,大军退到容州城外与容州留守的军队汇合。

宋虔之一时没想明白,阿莫丹绒在容州留下的八千兵马,城内肯定堆不下,这些骑兵是一人一骑,就算人能留在城中,也没有地方牧放这么多马。

陆观带的人再少,也很难在城内外到处是游兵的情况下隐蔽。于是回信中宋虔之提了一句,问他现在到底带兵多少。

信发出去之后,当日夜里便是中秋宫宴。由于北方战事,李宣下了一道诏书,缩减行宫用度,中秋宫宴也只是赏月、吃月饼,免除舞乐。君臣尽欢后,不到亥时众臣就纷纷出宫,李宣留下宋虔之在行宫。

·

中秋之夜,容州城一改往年赏花灯的习俗,家家紧闭门户。

这天夜里也看不见月亮,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比起去岁遍地灯河,满街的人摩肩接踵,今年可谓秋风扫落叶,满眼萧索。

有的人家做了月饼,也只能一家人围着小桌,苦涩地分食。城外的人进不来,城里的人出不去,团圆佳节也没了滋味。

半夜里容州城上空一声惊雷,所有人都见火光闪过天际,继而城西南方向腾起熊熊烈火,将半边天燃烧成血色地狱。

后院里前几日已经住下的“远房兄弟”们,操起兵器,将水缸、锄头、石磨等能挪动的东西都堆在瓦房门前。

主人在屋内听见外面的陌生人说:“不要出来。”

接着便是匆促的脚步声。

孩子在床上醒来,肉手抓着被子边缘,大的带着小的,母亲轻轻哼着歌谣,回答小孩的恐惧。

汉子们拉开房门,闪出门外,抄起锄头。家家户户在数日间暗地里在卧房另一头都留出了小门,以备逃生。

男人们望着南城门的方向。

女人们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唱歌时心中浮现起去岁中秋时节,桂香满城,月圆如盘。通街的热闹,一家人玩到累了再回家,孩子们早已吵闹得瞌睡起来,被家里的汉子抱着回来。安顿完孩子,再陪祖父母赏月吃茶,说说闲话。入亥之前,老人便说身子困乏要去休息。

年少的情人们在这人静的时分呢喃耳语,不舍离分。

倏然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

千万人的山呼海啸一般卷向困顿中的容州城。

·

榻上安睡的宋虔之突然坐起身,他满脸是汗,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紧攥成拳头,醒来后一条腿仍痉挛不休。

宋虔之睡觉时不爱关上窗户,免得气闷。窗外大树生得密密匝匝的叶子,一片片将圆月蛀出黑点。

宋虔之眉头略皱了起来,就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起身到桌边倒了杯茶喝。再一抬头,从这里看,月亮又大又圆。宋虔之心想,兴许是换了地方睡,认床。李宣与他谈到夤夜才回寝殿,而宋虔之被安置在偏殿,走出去不到十米,便是皇帝就寝的地方。

外面巡逻的侍卫极轻的脚步声钻进耳朵里,宋虔之躺回到榻上,一闭眼,血红色便充斥在视野里。他总是看见梦里血从陆观的头盔边缘,淌过他的脸颊,将他整张脸都模糊成一片暗红的粘稠表面。

辗转反侧到天快亮时,宋虔之才勉强入睡,只觉得盹了片刻,宫人就已经在门外叫起。

散朝后,宋虔之出宫路上,他是习武的人,耳朵比大部分人都好使,就听有人在说。

“昨晚陛下留安定侯在寝宫内休息,听说是,秉烛夜谈一整夜。”

“能谈什么?什么时候不能谈?现在的皇上也真不讲究,是不知道安定侯是个兔儿爷么?”

“我听我夫人说,这个安定侯同北征的陆将军才是一对,就不知道谁是下头那个。”

“当今陛下年纪不小,不立中宫就罢了,听说连送进宫的闺秀画像,也都被他原封不动退回到各府。”

“这可不行吧,虽说玩男宠的世家子弟也有,可陛下……是要传位下去的。”

“我听人说,不知真假。当今曾是周太后亲生那位太子的侍从,是被太后亲自流放出去,就在那位太子出意外身故之后不久。一直在外流落数年,这要不是没有更近的血脉了,这位根本轮不上。只是打小就没好好教养,他还是被安定侯推上位的,镇北军出了大力。”

“难怪安定侯这么小年纪,就在高位上坐着,搞不好早就被人捅烂了屁|眼……”话音未落,说话的官员被人一把抓住肩膀,迎面一拳砸过来,登时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歪倒在地。

旁边几个官员一看见动手的是宋虔之,半数作鸟兽散,谁也不敢上来帮忙。有两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其中一人直冲上来大声质问:“侯爷这是做什么?”

宋虔之看了他一眼。

那人缩了缩脖子,难以克制地满背冷汗沾湿里衣。眼前的青年分明手里没有兵器,他却觉得被他锋利的眼神勒住了脖子,喘不上气,脸孔迅速充血红起来。

“滚开。”宋虔之说完,卷起袖子,从地上扯起鼻青脸肿的官员。

官员眯着受伤的眼睛,双手紧紧按着宋虔之的手,嗓音激烈颤抖地吼道:“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殴打命官!来人……来……”

另一拳砸了过来,那人脸颊彻底肿得像个猪头,嘴角流出血来,呜呜作声,却像是舌头受伤了一样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旁边的官员壮着胆子冲上来,却谁也抓不住宋虔之,不到片刻,躺在地上那人就彻底躺平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羽林卫赶了过来。

吕临皱着眉头,带人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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