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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Part 41-42(1 / 2)


Part.41

翌日傍晚。

晚霞染洒,犹如泼开的颜料沁在水中,在云端化开一片片渍色,天地相接的地平线上嫣红挤出清晰的分界线。

霞光斜映入某品牌旗舰店的橱窗玻璃内,店内身着削肩红色小礼服的女子正转动身姿,扭看镜中的自己。绯色光线折射光滑明鉴的大理石砖拂照她的脸,她的颊边立时抹上一抹柔美的浅粉色,衬托她白里透红的凝肤,吹弹可破。

冯启旌双手垂手立在店门外,所站角度正好能看见镜前女子裸露在礼服外精致的蝴蝶骨,她背对着他,正掩嘴浅笑和侧倚在沙发上的西装男子说话,男子一边摇头一边大笑不止,索性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按在她肩上,与她同端详镜中佳人倩影。

跟在岑缓羽身旁几年年,冯启旌见过老板身边莺燕迭换交替无数,论姿色,店内这位惹岑缓羽频频展露笑颜的女子只能算中上,高挑修长的身材或多或少能加上几分,却不算特别出众。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八十分女人,却能令岑缓羽一改昔日对女人的散漫态度,亲自择选礼服,挑选珠宝,再陪佳人亲临服装店,有说有笑的欣赏佳人更衣换装。

叶弦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记住了这个名字。皇庭下午茶绝不外卖的规矩在她的名字下破例,岑缓羽一开口,誓要皇庭按他给出的时间表,每天下午4点将几十人份的餐点送到某剧组。她敲着车内隔音板,嬉笑揶揄岑缓羽“无赖”的话语恍惚在耳,当时他错以为是岑缓羽有事吩咐,按下了打开隔音板的按钮,却意外的听到两人的对话。她定是特别的,才能令一向雷厉风行的“岑总”像个无赖似的与她打诨,如她所言,那一幕的确摧毁了岑缓羽在他心目中“英明神武的精英企业家形象”!

店门上悬挂的迎客风铃叮铃脆响,冯启旌一醒神,眼见二人已一前一后从店内走出来,他忙不迭以的上前躬身打开车门,只听叶弦歌嗓音悦耳清脆,暮然回望岑缓羽,笑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特助比你更像老板?”话音落,她款款侧坐入车内,仰视笑看冯启旌,微颔首致谢,“谢谢。”

“你见过这么气宇轩昂的特助?”岑缓羽随即跟上车,在车门前一提衣领,煞有介事的自诩称赞。

“……真不害臊。”弦歌瞟了他一眼,落下几根黑线,反笑着看冯启旌,半开玩笑回敬道,“我觉得你比较帅。”

冯启旌忍住笑,欠身回道,“谢谢弦歌小姐谬赞。”一挺身,岑缓羽已佯装不悦的警告:

“叶弦歌,你想连累我的下属降级减薪吗?这么大的帽子,也不怕压死他。”

“我怕压死你。”弦歌调笑,转向冯启旌理解的笑笑,梨涡捋入绯色,淡淡一簇,宛如粉钻修饰。

是因为涵养?她是岑缓羽身边第一个会对特助微笑和道谢的女人。冯启旌报之一笑,关上车门,跑回驾驶座。这辆迈巴赫是岑缓羽自驾座驾,冯启旌也不知他今日为何指定开这辆车出来,只知道这辆车没有安装隔音板,在驾驶时他亦能听到老板和这位弦歌小姐凑趣说笑,好不热闹。

离开多年,再重返岑家祖宅,映入弦歌眼帘的景致仿若有历史沉淀的老照片,苍黄陈旧。夕阳黄晕在巴洛克风格的四层洋楼上披半墙绯晖,爬满爬山虎的园子里仿佛尚可听闻童年时无忧无虑的笑声。那时,她的父亲叶咏森就站在那扇穹门下,时不时冲她和蔼的笑,或张开双臂抱起她,将她抛上半空,逗她玩闹。那扇门宛如一个精致相框,框出当时的人和景,色彩鲜艳的烙在弦歌的脑海里。

可如今,久别重返才发现,那个相框早已发黄褪色,她的爸爸也已作古。此时站在穹门下的只有岑缓羽的父亲岑京韵一人,他亦在对她笑,亲切关爱,却不是她渴望的笑颜。

岑缓羽拉着她下车,自作自为的将她的手攀在自己的臂弯内,大步走近岑京韵,整个人就是孙猴子看见如来佛,气短,讨好似的喊了一声:“爸。”

岑京韵瞥了一眼儿子,哼了一声,径直走向他身旁的弦歌,笑容可掬的张开双臂,将她抱了一个满怀,“小歌,缓羽这死小子说会带你回来,我还不相信!”如来佛就是如来佛,即使对孙猴子的态度再恶劣,猴子也只有靠边流汗的份。岑京韵抬臂高于弦歌头顶,像小时候一样让她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啧啧称赞,“这么好的丫头,当真看上我们家缓羽了?唉……委屈你了。”岑京韵频频摇头,握着弦歌的手就往屋里走。

弦歌哭笑不得,只得趁空隙偷瞟岑缓羽的反应,嬉笑的同时,暗自咒骂岑缓羽不知又在长辈面前胡说些什么。岑缓羽倒是大方,跟上前拉着弦歌的另一只手,两人眉来眼去回瞪对方,无声交流,外人看了去,权当小情侣调情逗趣。

弦歌低估了这场“家宴”的规模——近百位宾客涵盖了部分岑家人以及在生意上有诸多来往的世交、搭档、老相识,但凡在市内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官商两路人马齐聚岑宅。一抬头便有一个“杂志封面”,一回首就可见一个“新闻人物”。弦歌在岑京韵和岑缓羽双重护航下一一拜谒各位长辈亲友,遇上早前就认识她的叔叔伯伯,不免寒碜一番。来来回回,她也倦了,趁岑缓羽被熟人拉走的空当,一个人溜到厅后小花园,坐在角落的秋千上透气。

这场家宴的主角还未现身——岑缓羽的妹妹岑慕言。从众人谈笑中,弦歌才猛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慕言的生日,掐指算算,她今年刚满20,正是骄纵的年纪。岑京韵重女轻男,对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溺爱。由此想来,这场家宴的宾客名单倒变得理所应当。

越发无聊。细带高跟的精致高跟鞋勒在她脚上,脚踝酸疼,裸露在外的皮肤暗透出暗哑的微红。弦歌四顾无人,三下五去二便将折磨人的高跟鞋脱下来,皱着脸弯腰揉脚。一叹息抽气,雪茄异样的芬香呛入鼻腔,岑缓羽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饶有趣味的低头看她,抿嘴痞笑。

罢了!最丢脸、最狼狈的样子总是被这个家伙看去!弦歌挑眼咬牙睨他,眼中愤愤,正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把鞋子穿上……

岂知,下一幕在她眼前温情上演,她竟愣了——

岑缓羽缓缓蹲下身,单膝跪地跪在她脚边,残留雪茄余香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足底,手法娴熟的为她疏络经脉。

弦歌一时懵了,不知作何反应,半响才喃喃道:“缓羽,你……”

岑缓羽微微一笑,手臂压在膝上,仰头看她,他的声音迎着微风传入她的耳膜,每一声都是一次震颤,“叶弦歌,我上次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他的微笑敛在唇边,淡淡一抹,见她仍未反应过来,不禁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明白,“叶弦歌,我喜欢你。”

这次,弦歌再也无法像上回那样装傻充愣,只能不知所措的低眸看着他。岑缓羽,这个跟她狼狈为奸、为非作歹的童年发小,居然……!还没等她想出下一步行动,一个银铃般女声从不远处传来,讶异的扬着调子:

“哥?弦歌姐?”岑慕言愕然的看着暧昧的一幕,瞪大眼睛,渐渐让笑意爬满双瞳。

弦歌耳边嗡一声,从大脑到四肢无一听从她的指挥,似蜂鸣的低鸣声经她耳道直灌入脑,整个脑袋就像炸开似的混沌不明。她的眼睛直盯着岑慕言身旁的那个人,他的脸上没有岑慕言的惊愕,平静得看不见波澜,却宛若镜湖深不见底,谁知湖面下是怎样的暗潮汹涌。

秦筝!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刚才的话,都被他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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