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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9年秋 (大修)(2 / 2)


只是这姑娘如风似火,风抓不住,火扑不灭,声势浩大地在他青春里兜了一圈,又不声不响地跑到了天边,一去就是四年多。

从小和谈君子一起长大,除却婴幼儿时那人类婴孩啼哭的本能,昌缨总共就看过谈君子哭过三次半,从小到大。

在昌缨看来,谈君子一直都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奇女子,‘难’在谈君子面前都能被她一脚踹掉那个偏旁‘又’,头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

所有人想起谈君子,都会提到她那驴一样的笑声。上学时班里若是哄笑,会有三波,第一波是普通的哄笑,第二波是谈君子入木三分的驴笑,第三波是全班笑谈君子的笑。

从没有人见过谈君子哭。所以昌缨觉得自己很幸运。听过谈君子笑的人会喜欢这个率真的姑娘,但见过她哭的昌缨,才能真正了解这个复杂的姑娘。

在这杳无音信的四年半等待中,每次昌缨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就会想到谈君子人生中唯有的三次半哭泣,其中有半次是因为自己,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

昌缨定了个六点的闹钟,但是他比闹钟要早醒一阵儿。这个小床睡得很局促,一晚上没怎么睡熟,半梦半醒的,以至于醒来时,还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还在高中放暑假。

到了新庄站,这里是长途大巴站,站内不好停车,于是他把车停在马路对过儿,离七点还早,车没熄火。他手伸向中控台下边儿的半包烟,想了想,又收回来了。下意识闻了闻车里味道,就把车窗落了下来,散散那一股若有似无的烟味儿。

路边早餐摊都摆出来时,大巴到了。

下来的人不多,昌缨看着先下来的几个,都是皮肤黝黑的退伍男兵,穿着常服,背着小山一样的行军包。

早点摊儿冒着蒸包子的热气。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蒸腾的热气中。

前面的男兵还帮她接了下行李,然后几个人寒暄招手告别。

昌缨喉头动了动,刚推开车门,只见谈君子面前停下了一辆警车,谈君子俯身在副驾窗户边和司机打了个招呼,便拉开门上了车。警车开走时昌缨看清了驾驶位上的人。

然后昌缨开车跟上。

*

陈焕看了眼后视镜,那辆黑色沃尔沃一直跟在警车后面,他偏头看了看副驾上的谈君子,没有告诉她。

当年的小姑娘如今的下属。前一周他接到部队上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谈君子先是让他猜自己是谁。

陈焕想了想,说:彤城一中当年踹了“花棉袄”屁股一下的小姑娘。

电话那边谈君子乐了,然后说自己一周后要去大队报道。陈焕点头,说到时我去接你。

彤城刑侦大队。副队陈焕从驾驶位上下车,谈君子也跟着下了车。扛着行军包,包上还叮叮当当挂着水壶和脸盆。

陈焕十一年前还是彤城的一个小片儿警,因为一起流氓猥亵初中生案件和谈君子几个相识。当时被猥亵的是谈君子的好朋友,谈君子踹了那个流氓一脚,还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

后来因为陈焕几年前破获了当地一个连环杀人案,这个案件时间跨度非常长,有一名受害者很久之前是当作失踪案处理的,破案时才发现该女子十几年前就被杀害了。

当时真凶落网,案件水落石出时轰动了整个彤城,占据了彤城报纸一周的头条。陈焕也因此被提拔到了刑侦支队,然后这几年表现突出,一路往上走,做到了刑侦副队。

来时路上陈焕还在感慨,当年冒冒失失的小姑娘竟然来大队报到了,当年陈焕给她做笔录,还做思想教育,教育她不要踹人。

谈君子被分配了一张办公桌,大队此时基本没人,大家都出勤去了,所以也没和未来同事见面。她回来直奔这里,连家都没回,行李都没放。如今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整理的。

陈焕来到她桌子前,敲了敲隔板。

谈君子从随身的行李里掏出一个相框,五寸相框里只夹着一张一寸大头贴。大头贴里有穿着校服的谈君子,还有一个小姑娘。

陈焕看着她把那个相框摆在桌上,本来想要交待的事就没说出口:“你刚回来,队里的事情先上上手,我找个老人带带你。那件事……我不阻止你追查。但说实话,已经过了这么久,之前队里参与跨省追捕拐卖案,抓到几个头头,也都说没印象。和你说这些,是让你心里有个数。眼下队里其他事情要紧,你既然在我手底下办事,就要专心完成队里的任务,精力不要放错地方。”

谈君子点点头,看着陈焕:“让我放弃是不可能的,是死是活……总要弄个明白,否则没办法和师父们交待。但我分得清轻重缓急。您放心吧……副队。”

陈焕摸摸后脑勺:“你这么叫我还有点儿不习惯。”当年被他思想教育的小姑娘可是一脸不服气还憋着,那眼神儿他记忆犹新。

然后陈焕想起那辆沃尔沃,试探道:“你一会儿自己回去?”

谈君子有些疑惑道:“您要问什么?”

陈焕摇摇头:“没事,随便问问。那我不管你了,队里事情还多,你自己回家休整,三天后来队里。”

在大队交接完,该弄的手续都弄好,谈君子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姥爷已经不在了,家里没人等她。

她扛着行军包站在大队门口,发愣。有点不想回家,但肩上挺沉的,去哪里也都不方便。

这时她看到巷子对面的车里走下来一个男人。

是昌缨。是昌缨啊。

谈君子回来时除了陈副队没有告诉其他人,至少此时此刻,她没有预料到昌缨会在这里等她。

但随后她想明白了,昌缨爷爷就是部队上的老首长,她这儿的动静人家肯定一清二楚。一个电话的事。

她其实还没有做好准备今天见昌缨。一件错事已经过了道歉的最佳时期,以至于越拖越难以面对。

当年她不告而别,然后一去四年多,一个电话没打,一封信没写。而且她离开时,还是在两人那个完的第二天。

那个早晨她从昌缨的怀里钻出来,亲了亲男人的睫毛说:乖,我去买早点,你再眯一会儿。她还给昌缨挤好了牙膏。

然后就直奔了火车站。她像个渣男一样,睡了人家就消失不见了。

后来她到了部队,夜里每次梦到昌缨,昌缨都在生气。梦里的昌缨,不说话,没表情,眼神漆黑不见底,越沉默越显得愠怒非常,就像此时此刻站在巷子对面的他一样。

谈君子背着军队发的那种绿色行军背包,背包被打包绳捆了几道,上面还挂着盆和水壶。

军人退伍需要摘还军衔,之前还让留一套军装带回家。这几年连军装都不让自己保留了。当时她和班长磨了半天,才得到允许把这军用搪瓷盆儿带回去留作纪念。

两人隔着不宽的小巷子对视好一会儿。

直到有行人路过撞了那个背包一下,那个拴在后面的搪瓷脸盆,“咣——”一声,掉在了巷子中央。

谈君子歪着头有些心虚地冲昌缨笑了一下:“昌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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