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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好几天,现世不过数小时。也就是说我的一个来回,对于现世来说才过了一个多小时而已。
天还未亮,正值深夜,整个绳守镇被笼罩在一片漆黑和寂静之中。我所搭乘的胧车在藤之家上空徘徊了一阵,撩开帘子,清新的风迎面扑来,卷起了我特意梳好的长发。
妖气、戾气、死人的臭味……已经没有了。
这个镇子算是解放了。
接着胧车在我的房间窗台外的停下。
“水绿大人,已经到了,又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工作真不容易啊。”说话的正是茄子的堂兄,糸瓜。
我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忙道起了谢。
胧车真的很方便,至少比钻那什么鬼山洞要方便多了,而且还具有穿过特殊通道的能力。
“哪里的话,能为您工作是我的荣幸嘿嘿,在您出差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工作的。”糸瓜先生憨笑道,虽然看不见他在前头的脸如何,但我能脑补出他害羞的样子。
比起天然呆的弟弟茄子,糸瓜先生要腼腆和成熟得多,一般来说我只要出差都会包下他来接送我。我对他很有好感,老实勤劳待人又谦虚诚恳,各种方面正好满足我结婚的理想型。说起来之前和鬼灯大人出差的时候和他聊到这个,在听到我的理想型时,他当时的表情很微妙的。
说实话,我很享受亲眼目睹面瘫角色露出微妙表情的时刻。
“那么下次我需要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的,十分感激。”说完后,我轻松跳进了我房间的小阳台里。
道别以后,糸瓜先生也飞走了,很快就不见了。
拉开落地门,我看到了正在房间里打着盹的香奈惠。注意到动静的她扭过头来,看到我以后眼睛变得亮亮的,接着脸上又浮现起那抹温柔的笑。
“你回来啦。”
她看上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明明我不过是离开了一会而已。
其实,我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能够对像我这样认识不到几天的人如此没有心防和坦率。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和她的人格是相反的,即便此刻我们拥有近乎一模一样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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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个小时,阳光驱走黑暗,从窗户外头照进了屋内,光束打在了榻榻米上,投下几个光斑,有些刺眼。
补了两个小时觉的我伸了个懒腰,起身把被团都收拾到壁橱里去后,一直在旁边守着我的香奈惠就飞了过来。
看到她的时候我想起了临走前鬼灯大人给我的东西,当下便从怀里取了出来,递给了她。
“这个……是什么?”香奈惠没有接,只是眨巴着大眼看着我手里的勾玉项链,注意到这个细节后,我直接勾玉放在她手上。
一边又解释道,“这东西你带着,帮你固魂用的,你才死没多久,要想在现世里自由活动,不用这个很容易恶化变成恶灵的。”
此岸各方面都不利于彼岸的鬼怪生活,要想留下,只有两个方法,一是固魂,二是变成人类。
固魂很好理解,比如将灵体依附在媒介上,例如我这身体或者我刚刚出示的妖玉。当然,也有些些比较极端的方法,像是之前的弥叶正是用吸/精/气的方式,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持有合适的媒介,后者的方法虽然效益差了些而且吸了不能停,但却胜在好补充,毕竟现世人类一抓一大把。
至于变成人,阎魔殿有专门的药物,但却有很大的副作用,也就只有鬼灯大人那种能吃得消。
“居然能……碰到?”摆弄着项链,她脸上写满了惊讶,看上去很是兴奋。
“彼岸之物你当然能碰到,换句话说此岸之人是无法看到的。”亡者无法触碰现世之物,这个道理想必刚死去没多久的她肯定感受深刻。
毕竟妹妹就在身边,她却什么也做不到。刚才我就是看出了她为什么没有伸手接才直接把东西放她手上的。
“真的很感谢。”她的表情立马变得很灿烂,我看着她很开心地拨开头发然后把东西戴了起来。在她露出脖子一侧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遇到忍时,这下算是真相大白,昨天之所以对我做出那样越界的行为,估计她是想验证一下在我身上也是不是能找到相应的东西。
不过很可惜,她失望了,而我也不是她的姐姐。
真相是,她一直苦苦思念的姐姐一直在她身边。
世事无常,造化总作人,这便是人生,没有绝对美满的事情,活了这么久我早就看透了。
“呐,水绿小姐,你觉得我戴上之后好看吗?”香奈惠在我面前亮了亮项链。
我点了点头,又道,“带上它以后你白天也不必躲躲藏藏了,如果是想要触碰现世之物,只要心里默念即可。”
才说完,我看到她拿起了我昨晚研究到深夜的卷宗,反应也是很快了。
“你做得很好。”让我更惊讶的应该是她的天赋。
她真的很聪明,死得这么早确实可惜了,或许下地狱我能给她找份好差。
……
在听说能触碰到现世之物后,拿到项链后香奈惠会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相信不用我多说了……兴冲冲地跑到隔壁对自己最爱的妹妹做这个那个……
呃,这种说法似乎有点歧义。
按照规定,我们不能够放任亡者纠缠生者的,但看她表现不错的份上,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我还是让她注意一点,毕竟和生者接触难免会有不好的影响,详情参考鬼压床和老龄化富冈。
之后我便一个人下楼了,想说吃点东西。虽然这里才过去一个晚上,但实际上我在地狱已经待了差不多两天,我的肚子都要叫了,我指的是我本体的肚子。
不必说,下楼第一个见到的人肯定是来去向来无声无息的紫藤花婆婆,早些时候我可能还会有些一惊一乍,不过现在我都习惯了,内心毫无波澜。
用餐的人只有我一个,加上一个一直注视着我的婆婆。吃饭的时候她偶尔会同我说些话来解闷,如果不去太在意她的热切视线的话,一切都很美好。
忍是在我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来的,她看上去精神并不是特别好,问候了几句才知道是鬼压床了,这才起晚了。听到这,我森森地看了眼跟着一起飞进来的香奈惠。
后者笑着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就知道,放着不管肯定是要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