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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见过不少美女,其中就包括艳压群方的众合地狱主任,地狱太夫小姐。
但就算是这样的我,也还是被面前的这个叫做珠世的女人所惊艳。
就在刚才,我穿过被施了术的幻术墙壁,来到这座二层复式的小楼前,主人家早已经在门前等着我们了。
诚如妖怪们所说的那般,珠世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大美女。
“我没有恶意,也不是来查户口和违章建设的,只是有些事情想来你这里确认一下,确认完毕我就会离开。”我不打算隐瞒自己来的目的,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然而,在我刚说完的下一刻,我就察觉到了杀气以及一丝丝不易察觉的人类的气息。
下一秒,我的脖子被人用利爪抵住了。
我没有回过头去看是谁这么做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位会使用障眼法的老友做的。
“水绿!”
见到我被人挟持,锖兔很是紧张,就要上来解救,我抬手制止了他的靠近。
我抬眼,目视前方,望着那位始终没有开口表态的美丽女子,淡定道,“我这样表达自己的诚意,你可还满意?”
事实上,我早就知道有人在一开始我和珠世对峙的时候就趁机绕到我的背后,但为了表现我是有诚意的,我并没有拆穿他。
“愈史郎,不可以一上来就对客人这样无礼,放开她吧。就要天亮了,有什么话到屋里说吧。”稍稍侧身,珠世缓缓说着,举止神态里尽显优雅。
“珠世大人!这个丑女的话不可信啊,您不能就这样对随随便便闯入之人这样掉以轻心啊!!”我身后传来少年急躁的呼唤。
等等,他叫我什么?
“愈史郎,你再这样无礼我不会原谅你的哦。”说着,那头珠世已经开了门。
“珠世大人,这个丑……啊啊啊啊!!!!”
在他说完以前,我的一个斜后扫腿成功破坏了他的重心,在他摔到以前,我环住了他的腰,往后弯腰,一个背后抱男杀就完成了。
珠世被我的动作所惊,一双浅紫色的眸子里满是诧异。在场的人,除了我以外,揭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包括在一旁的锖兔。
被我ko的那名叫做愈史郎的浅葱发色的少年因为是头部着地,所以此刻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倒插在地上的诡异姿势,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我轻松地往前一个鱼跃,站稳了身形,拍了拍手,鄙夷地看着他的“尸体”,核善的微笑着,“作为一名三观成熟的成年人,有必要给像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孩子上一课才行,嘴臭的话可是没法在这样的社会上立足的哦。”
毕竟是鬼,这点程度的攻击还是让他很快地恢复意识了,接着他朝我挥舞起锋利的爪子来,表情也很是狰狞,“你这丑女,谁是孩子了??你给我差不多一……”
“愈史郎。”
珠世严肃呵止。
“是!珠世大人!”本还怒气冲天的少年瞬间乖巧下来,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不过我还是能感受到从他那传来的恶意的气息。
“让你见笑了,我在这里替那孩子向你道歉。”珠世温柔地和我道歉,一边示意我进到屋子里去。
愈史郎对着我比了个凶狠的表情,之后则是屁颠颠地跑了过去,全然没了刚刚那股气势。
我看看这古怪二人组,视线落至那名叫做愈史郎的少年身上,或许这个家伙脑袋里只有两种女人,珠世和丑女。
想了想,还是有些意难平,我扭头看向锖兔,“呐,你觉得我是丑女吗?”
女孩子最不能接受的,应该就是被人叫做丑女吧?
闻言,锖兔面上一滞,而后双颊染上酡红,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瞬间变得犹豫不定。
“所以你也同意那个舔狗少年的话吗?”我问。
锖兔一惊,当即疯狂摇头,“水绿不是丑女。”
“感觉有点勉强啊。”我摸了摸脸,“我对自己捏脸的手艺还挺自信的,所以说这张脸果然还是不够大正风格吗?原来香奈惠的样貌是这种程度啊。”
五官端正,而且眉眼温柔,我以为这里的人都会喜欢这种类型的才对,不说美丽,也足够可爱了吧?怎么办,我感觉被伤到了。
锖兔看着我失落的神情,绷紧了脸,认真且严肃地看着我,又道,“我说的是实话,水绿你不是丑女。”
我望过去,说话总是充满男子气概的少年,此刻优柔寡断,带了几分羞涩,我感觉我是不是看走了眼,揉揉眼,他看着确实是在害羞的样子。
“那你老实说,我漂亮吗?”我追问。
“呃……”锖兔的脸更红了。
忍受不了我的热切注视,他把别在脑袋上的面具扯了下来,戴在了脸上,好遮住那满脸的羞臊红晕。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
师傅是直男,富冈是直男,锖兔也是直男,水呼组都是直男,都出了名的不会撒谎,所以从他们那里得到肯定,那就意味着我这张脸是符合这里的审美。
“谢谢,锖兔师兄。”我感激一笑,扭头大步朝屋内走去。
“啊,呃……嗯。”锖兔身形有些摇晃,最后是点了点头,呆呆地望着我离开的背影。
听到那句久违的,用甜甜的语气说出的“师兄”称呼,锖兔的面具下,冒起了浓浓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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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珠世的对话很顺利,如果忽略掉时不时插嘴说上一两句丑女来挖苦我的愈史郎的话。
其实要想获取情报,用爆头这种方式的话肯定更加方便快捷,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加上珠世那张脸还那么美好,我有点下不去手。
所以,在天亮以前,我选择静静地听她和我诉说那段和鬼舞辻无惨的往事。
另外,我也把歌川正在搜寻她以及秘密进行着鬼化实验的情报作为交换告诉了她。不过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而且我作为鬼杀队的成员的身份,她也很快就猜到了。
说来也有趣,明明是站在对立面的食人鬼和鬼杀队,珠世小姐和我竟然能聊到一块。
她的情况比我所想的要复杂得多了,用她说的话来整理就是,两百多年前,那个叫做鬼舞辻的家伙把她变成了鬼,因而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她对他的存在怀恨在心。
在偶然机会下脱离了鬼舞辻的控制后,她也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改造,也就有了现在这个不食人肉仅靠着一点点人血活下来的她。而愈史郎则是这两百年间她接触到的绝症患者,在征得同意后她将他鬼化,得以延续对方的性命。
这样一来,情况貌似更加复杂了。
“虽然说这两百多年间没有再进食过人肉,但也不可否认你杀过人,而且也把早就应该下地狱的人强制延寿……”我看了看愈史郎,摸着下巴思索着,“这种情况下了地狱只怕也有得受罪了,但既然正在研制能解除鬼状态的药物,如果真的能成功的话,应该可以适当减刑。”
“凭什么轮到你来对珠世小姐的一切评头论足的!”听着我的一番话,愈史郎既不明白,也不理解,表现得很是激动。
“愈史郎。”珠世喊住了他。
就在来这里以前,回地狱的那段时间里我和鬼灯大人商量过,遇到这种破坏规则强行改变人命格的行为,作为地狱工作者,我们无论如何是无法坐视不管的,必要的时候也能出手,这一次我已经获得了鬼灯大人的许可了。
但珠世的话,让我觉得有可行性。
再三考虑,我做了个决定。
“珠世小姐,我想跟你做笔交易。”看着面前的美丽女子,我诚恳道,“我会把我的身份告知你,同时把我所掌握的所有情报都与你共享,希望你这边能毫无保留地和我合作。”
珠世微愣,看着自信满满的我,没有说话,似是考虑。
“某些方面来说,敌人的敌人,算是队友,与立场而言,你我都希望阻止鬼舞辻无惨正在做的事情,如果能成功的话,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处置鬼舞辻那家伙。”就算是下地狱,这个承诺也可生效。
对于珠世来说,这样的交易,稳赚不赔。
毕竟,我负责正面战场,由她在后面辅佐,也不用特地出面,计划依然能顺利进行。
隔了一会,珠世缓缓合眼,再睁眼时,我注意到她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答应你,我会和你合作的。”珠世坚定道。
“珠世大人怎么可以!!”愈史郎大惊失色,就要劝阻,然而珠世微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我时,眼中的坚毅越发明显。
“一直以来的被动局势我已经厌倦了……哪怕是一丝的机会,只要能除掉那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我都不会错过。”珠世朝我抿唇温和一笑,“期待我们的合作会顺利。”
看到她这么无条件的信任我,我也来了干劲。
“我会好好做的,在那以前,我希望能读取一下你的记忆,毕竟你活了这么久,许多细节肯定也记不住,我能毫无保留地都提取到的。”我撸起了袖子,跃跃欲试。
愈史郎和珠世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我。
“应该怎么做?”珠世笑着问。
一旁的锖兔忽然脸色苍白,瑟缩了下,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惨痛的往事。
“很简单的,对于你们鬼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也能节约好多时间的。”我笑着在他们面前亮了亮五指。
面对他们越发困惑的表情,我爽朗地说道,“给我爆个头就好了。”
“……”
……
爆头完毕以后,我一次性得到了珠世256年间包括她还身为人类时期的记忆都读取到了。出于等价交换的原则,我把自己来自地狱以及正在追踪处理亡者和鬼的事情告诉了珠世,不管她信不信,我说了就行。
中途有段小插曲,我不经意提了下后天就是珠世257岁的生日,然后愈史郎又涨红了脸骂骂咧咧的,如果不是被我龟甲缚吊在天花板上他可能就又要冲上来挠我咬我了。
他以为我是在嘲讽珠世年纪大,我便把自己一直当秘密守着的年纪告诉他了,他也就彻底闭嘴了,彻底闭嘴陷入自闭的还有在一旁始终当个空气人的锖兔。
257算什么,还不够我的年龄的零头……当然这也是我总以淑女的年龄不可说为由拒绝其他人的提问的原因。
珠世告诉我,生日那天是她丈夫孩子离世的忌日,所以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对此我感到抱歉,但还是送了她一些只有地狱才有的特别草药作为赔礼和生日礼物。
珠世很开心,愈史郎面如土色。
之后,我还给了他们一些提示,比如注意一下吸的人血,毕竟他们也是人类,也具有患上艾滋的可能性,指不准就有人吃了野生大猩猩也说不定(?)。
在我道出他们仍为人类之时,两个人突然安静了,能看得出珠世眼中那抹哀伤挥之不去。毕竟变成了这副姿态,就连他们自己也已经许久不把自己当做是人类了,她由衷地向我道谢。
或许她以为我只是在安慰她,但事实上,她们的确还是人类,无论我怎么解释也没用。看她那张染满哀愁和悲伤的美丽容颜,我都不忍心了。
……鬼舞辻出来挨打。
从珠世那里离开以后,天已经亮了,路上也开始有了些人。
交换了情报的我一身轻松,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越发明了。
现在也到了回去的时间了。
“你掉了东西。”锖兔拿着一个染了血的本子,飞到了我的身边。
我看了看他拿在手里的东西,恍然大悟,解释道,“刚刚爆头的时候场面有点混乱,顺手从愈史郎那小屁孩身上拿来的,在那时候我也把用血写的威胁信给塞到他身上了,这会他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果不其然,那条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吼和咒骂。
在我爆头珠世的情况下,叫了一个晚上,愈史郎的声带估计伤得够呛。
我也不是乖乖被人喊丑女的人,不报复回去的话有碍我地狱使者的身份。
从锖兔手里接过本子,我饶有兴味地看了起来,翻开第一页,时间,精确到分和秒,一看就是观察日记的标准开头,然后下面用有些潦草的字写着——
【晚上10点15分25秒,珠世大人看书的时候笑了,啊啊啊,珠世大人的笑容仿若天使般纯洁完美,啊,好美。】
我忍着内心的不适,翻了几页,依旧是【啊,好美。】之类的话,我默默地合上了书本,看着上面写着的标题——【今日的珠世大人也好美】。
建议改成:舔狗日记之今日的愈史郎也在无时不刻努力舔。
“怎么了?”注意到我的神色有变,锖兔很是好奇。
但我并不打算让三观正直的锖兔看到里面的内容,毕竟没有什么营养而且愈史郎那家伙必定还有其他的备份,我淡定地抬手用鬼火把本本给烧了。
“里头的内容……”锖兔还没说完,我已经把手放在了他肩上,还拍了拍。
他当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在我心中,是个正直善良且富有正义感的男子汉。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解的比较好,努力地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哦不,是鬼才对……不管怎么说,有些领域你是断然不可触探的,自信一点,做自己就好了,锖兔师兄。”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我的勉励和夸奖,锖兔愣愣地看着我,面上又红了。
我很满意看到这样的他。
纯情至上。
做人不可没脸没皮,像富冈那样,像愈史郎那样,绝对不可。
***
没有花太多时间,我和锖兔便回到了歌川家的宅邸。
我刚回来的时候,恰好外头的门给人敲响了。
我用眼神示意锖兔和香奈惠赶紧把还在捏耳朵罚跪的富冈给塞到一边的衣柜里。时间久了,我们三人一直很默契,收到我发出的讯号,锖兔和香奈惠第一时间照做。
我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染了血的外衣给脱下,取了套新的衣物用最短的时间换上,一旁的锖兔和富冈看到我就地换衣服,都傻了眼。
看他们还在发呆,已经换好了衣服的我一脚把他们踹回了衣柜,连带着把刚换下的衣服也给塞了进去。处理完毕后,我一身清爽地去开了门。
衣柜内,锖兔和富冈挤在一起,连带着我塞进去的那件染了血的衣裙。
想到刚刚我换衣的场面,再感受到手里还残留着我的体温的衣物,富冈脸上有些红了,可一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他不动声色地把裙子抽过去了些,还把衣服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皱着眉问锖兔是怎么回事。
面对好友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锖兔想揍人但好在他冷静了下来,知道这种场合不能出声。当下只得抬手捂住了富冈的嘴,一边瞪着他,出于不能让富冈在邪路上越走越远,他把裙子抽了回来。
刚刚看到人家换衣服就算了,现在把人家姑娘家的裙子攥在怀里又闻来闻去的像什么话?
富冈很疑惑,他并不知道锖兔为何会突然这么生气。
来人正是以借口来送饭的一松,虽然极力掩饰受过伤的内心,但我还是从他那有些悲伤的笑容里读出来了。
视线下移,我看到他端来的餐盘里头是双人份的餐点。看来他真的有心了,这时候还惦记着我那“害羞”的表姐。
端着餐盘,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不方便,所以就自作主张给你们送来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为好。”
我接过了餐盘,也道了谢,一松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选择把话放在心里。
“午饭时间我会再过来的,你不用担心,好好在这里住下吧。”说完,一松有些无力地笑着,然后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我那不存在的心抽痛了起来。
再看着那有菜有汤的丰盛早点,我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因为过一会我就要去破坏他所敬畏的父亲的计划了,很有可能他的父亲会因此受到惩罚,家族必定也会受到影响。
如一张白纸般无暇的他,能接受现实吗?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有着那样的狼子野心,他又会如何?
敛了心思,我关了门,往回走。
香奈惠注意到我的反常,飞过来在我身侧坐下,聪慧如她必定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可事实就是如此,没有谁能改变。
“我是说如果,水绿小姐没有其他的顾虑的话,会考虑答应一松先生的告白、和他一起生活吗?”香奈惠忽然问道。
我有些意外,因为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松先生真的是个很优秀的男性呢,各方面都很努力,也很尊重水绿小姐。”香奈惠又道。
此时此刻,整个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静得我能够听到橱柜里传来的有力心跳声。
但如果往深处想的话,像一松这样英俊又优雅体贴的男人,换做是任何一个人类的少女都会心动的吧?嫁给这样的男人,不说其他的,一定会备受宠爱呵护的。
一松真的是个好男人。
我老实地告诉了香奈惠自己的想法,“他是个好男人,就这种情况而言,若是能够遇到一个比较有主见的女性,对他的未来必定有极大的帮助。”
刷——
这时候,橱柜又被人拉开了。
我对上了水呼二人组。这一次他们算是同步了,同款的姿势,同款的皱眉,同款的不满的表情。
“水绿,我觉得那个男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