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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有件事,为了你,无论如何都得去做才行。”
“再等等我,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
“我会来找你的。”
……
地狱,阎魔厅。
“就算是负荆请罪,好歹也有点诚意吧。”
位于上座的鬼灯大人淡淡地睨了眼前来“自首”的我,目光落至一旁锖兔抱着的东西后,一双狭长的灰黑色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荆条的话我有。”说着,我将带了刺的藤条从包里取出,再把手搭在衣襟上作势就要将上衣拉下。
鬼灯大人没有阻止我的意思,倒是一旁的锖兔和阎魔大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地狱虽然说赏罚分明,但也不是什么都得按照字面上的来办的,负荆请罪的话……啊呀,鬼灯君,你快劝劝水绿小姐啦,万一她真的脱衣服了就糟了。”阎魔大人红着脸很难为情道。
“为什么要脱衣服?只是请罪而已,难道这就是你们地狱办事传统吗?”锖兔丢下手里的包裹,扯住我的手,皱眉生气道,“为什么你一开始什么都不说?”
包裹脱手的一瞬间里头的东西全数露了出来,散了一地。在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以后整个阎魔殿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里头的东西不是别的什么,正是我拜托技术科帮我制作的容器,一个月前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成了一堆废品,零件七零八散,切口平整,看得出是被人以锐器刻意切碎损坏的。
“不,地狱并没有这样一条传统。”这时,一声清冷的嗓音打破僵硬局面。
话音落后没多久,鬼灯大人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然而我还是在那双眼里看到了与往日稍有不同的东西,只是他从来都掩饰的很好,我无法判断那些究竟有何意味。
“‘负荆请罪’一词源于古时的中国,讲述的是一名武将向文官赔罪的故事,也许和我理解的有些偏差,但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脱下衣服,背着荆条向人请罪,”他看着我,语气寡淡,“所以,水绿小姐不过是在履行自己说过的话罢了。”
不知为何,他这样的审视让我有些莫名的心虚,总觉得他看向我时的眼神和之前太不一样了,有点像是失望,也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发生的那种泰然。
“原、原来是这样啊……”
闻言,读不出空气尴尬的阎魔大人松了口气,憨憨地笑着,“这里可是日本的地狱,所以就不用遵守别的国家的礼法了,人回来就好了,鬼灯君你也别太苛待下属了,水绿小姐可是阎魔殿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如听听水绿小姐是怎么说的吧。”假装没有听到后面的人说的话,鬼灯大人自顾自道。
“没有太多什么可值得说的,我触犯了阎魔殿迎接科所制定的现世法第三十五条第一例,不得对现世之物或人造成伤害……同时,也违背了技术科开发条例第六十五条,无故不得损坏开发道具。”
我朝阎魔大人的方向和鬼灯大人的方向各鞠了一躬,恳切道,“在此我向两位大人致以深深的歉意,也为支持协助开展现世活动的阎魔殿的工作人员表达我本人的愧疚和歉意,没有能够在预定时间内完成工作,实属罪加一等。”
“请看在我过去为阎魔殿工作千余年的份上,让我为此赎罪。”
偌大的阎魔厅内灯火通明,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罪孽无处遁行,而此刻的我也如同那些接受审判的亡者一样,必须直面自己的过错,并为此忏悔、反省。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鬼灯大人幽幽的望着我,数秒后,他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坐回了自己的专属位置,看着底下还维持着九十度鞠躬的我,好一会,才开了口。
“既然水绿小姐是真的想要反省,那么我亦不会拒绝。”
此话一出,其他人皆为之惊讶不已。我则是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审判,再度抬起头来,重新审视起这个让总是无所畏惧的我忌惮了千年之久的男人,果然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即便共事了这么久。
“那么,在清算完你所做的一切以前,请先去‘反省室D’里好好反省反省吧,水绿小姐。”座上的男人仰着头,看着我说道,这一次他的脸上是任何情绪都捕捉不到了。
所谓的“反省室”,就是地狱为做错事的狱卒设立的,按照情节严重的程度可以分为ABCD等,看得出鬼灯大人是有看在过去的情面上给判轻了,毕竟只是个最轻松的D,对于我来说那些并算不了什么。
再次朝所有人鞠躬,我便告辞只身一人前往那所谓的D级反省室去了,留下了锖兔和香奈惠。
他们两个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我知道鬼灯大人一定会安排好他们的去处的。
毕竟,他们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惜才·地狱恶鬼·精打细算HR·鬼灯大人才不会放过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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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合地狱,花街,狐狸女婿。
“……狐狸?”锖兔看着来来往往的狐狸服务生们顶着盘子的样子,有些诧异。
“啊,锖兔先生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地狱也有这样的地方,真的好可爱。”香奈惠抱着上次的蛋炒饭先生,只是这样她还是满脸的愁容。
拿着笔记本刷刷记录完某些信息后,鬼灯便把东西收入怀中,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两位,平静地说道,“还在因为水绿小姐的事情伤脑筋么?”
香奈惠愣了愣,而后叹了口气,点头承认,“说实话我很担心,但水绿小姐什么也没和我们说。”
“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她在回来以前经历了什么?”他单手执起小酒杯,送到嘴边轻轻喝了口,神情淡漠道。
闻言,锖兔神色有些苍白,事实教他也沉默了。始终在关注着两人一举一动的鬼灯自然没有错过任何细节,他们的表现无疑告诉了他答案。
许久,只听得他沉声说道:“确实,水绿小姐一直都很独立能干,而我一直都很中意她这点。”
“那么之后真的要惩罚水绿小姐吗?可不可以网开一面?”香奈惠有些焦虑,不自觉地握住了鬼灯的手,满脸担忧,“我能作担保的,在工作的事情上她真的很认真,事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才对……”
“请冷静一下。”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鬼灯似是有些无奈,但没有挣开,而是好生安慰着,“处罚一事还未有定数,正如你所说,事情确实不糟糕,地狱纵然刑罚严苛,但也得按照章法办事,毕竟她也没有真的置人于死地。”
听到事情有转机,香奈惠面上一喜,握紧了手,喜笑颜开,“我就说一定没事的,水绿小姐虽然伤害了现世之人,但如果真要算起来,她也是为了工作。”
“哦?此话怎讲?”鬼灯一听来了兴趣,狭长的眼望着香奈惠,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意识到有些失态的香奈惠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手,道了歉,摸着红透的脸继续说道,“其实就水绿小姐的能力来说,伤害那些鬼反而是促进工作的一种好手段,我听说,在爆……呃,我是说提取那些鬼脑内的信息以后,确实对展开工作带来了巨大的便利,所以我在想是不是……”
“所以可以以此作为开脱罪名的有力证词么?”鬼灯沉吟片刻,而后露出了略微差异的表情,看着香奈惠,赞许道,“把最糟糕的证词转为最有利的证词,不愧是你。”
“哪、哪里的话……”香奈惠谦虚地笑着。
“不,你帮大忙了,事实上我也正苦恼着应该怎么才能让水绿小姐无罪释放,毕竟她要是接受惩罚的话可不是一年半载那么简单的,在这期间我的工作必定受到影响,代价也不是加班通宵个一年半载就能抵消的。”
看着他颇为认真的样子,香奈惠和锖兔有些无语,果然这个人眼里只有工作。
“另外,还得安排你们之后的事宜才行。”
鬼灯的声音让两人拉回现实。不等他们开口,鬼灯看着香奈惠率先开口道,“是你的话我相信一定能够出色地完成阎魔厅的内务工作的,你的头脑足够冷静也足够开明圆滑,有你的加入必定如虎添翼,如何,来阎魔厅直接就职吧。”
说完鬼灯把一张纸递了过去,认真道,“这是入职申请,就差你签名了。”
这是直接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香奈惠看着那纸上写着的“辅佐官秘书”的字眼,突然能够理解之前听说的有关鬼灯在人才招揽上无处不在的逸闻了。
据说,只要不答应的话,他就会蹲守那个人的家一直碎碎念,直到答应为止。
所以,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香奈惠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签了名。
再就是锖兔。
“啊,关于你的话我暂时没有想到特别的职位适合你的,你自己本身有什么想法么?”面对他时,鬼灯的态度截然不同。
都说鬼很势力,当然,顶头的鬼最势力,尤其玩得一手驰名双标,这点在鬼灯和某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思考了片刻,锖兔表示不会加入阎魔殿,这里的氛围并不适合一身正气的他,向来血气方刚又极具正义感的他自然与这里无法融合。
“水绿之前说了,我适合留在警察局。”他严肃道。
此话一出鬼灯露出了考量的神色,“确实是个不错的提案,鸦天狗警察局的话氛围确实不错。”
事实上,地狱里的警察是万年闲职……当然这话鬼灯没有直接说出口。而且他外形不错,将来没准可以和源义经一起在孟兰节上的双人美少年海报上大放光彩。
尤其声音还那么像,源义经可能会因为找到志同道合(?)的同志高兴的,这样算起来,所以源义经今年也不会拒绝了吧,毕竟不再寂寞了……
打量着锖兔姣好的容颜,鬼灯若有所思,“你和源义经先生一定能相处得很好,我之后会为你写一份引荐信的,请放心。”
也并不知道自己在暗地里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锖兔受宠若惊,连忙道了谢。
就这样,并不被担心的二人组就这么被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随后,锖兔带着鬼灯的引荐信到鸦天狗警署报道去了,选择留在阎魔殿工作的香奈惠则有鬼灯带在身边熟悉工作环境。
“要一起去看看水绿小姐么?”鬼灯大人问还在整理卷宗的香奈惠。
“可以吗?”香奈惠惊讶。
“当然,水绿小姐最怕饿肚子了,如果不及时送点吃的过去的话,饥饿难耐的她恐怕会拆了我辛苦建立起来的‘反省室’,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香奈惠看着身边的男人露出烦躁的表情,忽然笑出了声,鬼灯有些好奇。
“总觉得鬼灯先生对水绿小姐真的很温柔呢,各方面。”香奈惠笑着,“虽然说水绿小姐的性格很特别,但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温柔……么?”鬼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听了什么惊悚话,“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让工作更多罢了。”
“难道鬼灯先生没有觉得……看着那样的水绿小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么,那是因为你们两位很相像啊,喜欢工作,坦率坚强的外表下同样都有着一颗温暖柔软的心。”香奈惠笑着。
鬼灯陷入了沉思,似是在思考她说的那番话的可能性,最后也只是不理解的摇了摇头,“确实偶尔有过这种错觉,所以平时我给人的感觉是水绿小姐那种type啊……这可就伤脑筋了。”
就连这点偶尔钻牛角尖的样子也一模一样……当然这话香奈惠不会明说。
“我还没见过水绿小姐那样敬畏过谁,鬼灯先生是唯一一个哦,而且与其说是敬畏,倒不如说是憧憬和尊重吧,水绿小姐在各方面一定都有在学习你哦。”
顺着她的话深入思考,鬼灯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长达千年以来的日子里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她却能看得如此通透,果然,她是个特别又与众不同的存在。
想到这,鬼灯握住了她的手,态度很是诚恳,“我会考虑给你加薪的,所以合同续期吧,再签个一两千年好了,绝对不要考虑跳槽!”
“阎魔殿会好好待你的,请务必留下来,香奈惠小姐!”
鬼灯浑厚的嗓音在走廊上穿了个遍——
至此,阎魔厅传言乍起,说是新晋的辅佐官秘书成功上位,夺走了上任秘书水绿的职位不说,还夺走了辅佐官大人鬼灯的爱……
当然,有几个人信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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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反省室的日子很悠哉,每天我都在数着耳边爬过的蚂蚁的脚步声度日,再不然就是在脑内不断回放和富冈的高清□□火车的内容,比起那工作到浑天黑夜的日子来说,这里简直是天国。
饭菜定时定点有人来送,而手脚被铐起来的我每天要做的就动动嘴巴张口接人家送进来的食物就可以了,虽然那手铐脚铐对于我来说和摆设没什么区别。
概括来讲,说我是在这里度假的也不为过,小日子过得贼拉滋润,好久没称体重,感觉我都胖了十来斤不止。
今天来送饭的人依旧是香奈惠,每天她都会来和我坐上一个小时,虽然眼睛被蒙上了,但我听声音都能感觉到她憔悴了不少,啧,鬼灯大人肯定没少操……我是说操练她。
和我说的多事一些发生在地狱的奇闻趣事,比如有偷窥癖好的亡者跑了,结果误入了鬼灯大人的房间然后被打成了肉泥,在地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又或者说是早前的孟兰节,锖兔和源义经组成警队两支花在海报上吸引了地狱一干少女心等等。
虽然我人与世隔绝,但吃到的瓜也绝对不少。顺带一提,关于我的审判也在前几天下来了,虽然考虑到是为了工作,但毕竟手段比较暴力,为了杀鸡儆猴,我还是得在这反省室待个一百年,当然一日三餐餐餐不重样,每天还有人轮流来陪我,日子只会比出去外面还要爽快。
事实上我也是心甘情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着的,毕竟就现在的我来说绝对不想要工作,倒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清静清静。
关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也像是提前说好了,没有人开口问过,就连轮流来喂我吃饭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也绝对闭口不提现世的事情,每个人都默契得很。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水绿小姐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哦。”香奈惠替我擦着嘴,笑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你一起工作了呢。”
“这样就一百年了么?”我有些恍惚,“明明感觉昨天才被关进来。”
“那是因为你每天都在做重复的事情,自然很没有实感,外面的大家都很忙碌呢,每一天,昨天鬼灯先生好不容易可以去休息了,结果西方地狱那边来了人,听说去叫醒他的人今天也没来上班呢,据说是被吓出了心理阴影呢,好可怜哦。”
听到她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上去,我和以往一样静静地听她说着,他们每个到这来的人都有个任务,就是不让我自闭,所以他们一来都会拼了命和我说话。
事实上我也早就和他们说我心智健全,这才一百年的关押时间对于我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算不了什么,要知道我在绿川那可是自闭了相当多年了。
“水绿小姐的头发长长了许多,要不要我顺便帮你修剪一下呢?”香奈惠问道。
“不用吧,他喜欢我长发的样子,那我就留,到时候见面了我会问问他留多长比较好的。”
“……这样啊,那……”
见她还想转移话题,我直接打断她的话,说道,“他还活着,这里虽然过了一百年,但现世那边也不过过了一到两年的时间吧。”
“我能感觉到,他在一点点履行和我之间的承诺。”
香奈惠没说话,我继续说道,“虽然在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我还是能感应到他正在做的事情——不知道多久以前,我的手,能自如行动了,不仅如此,身上的实感也越来越明显了。”
“我的尸骸……他应该都集齐了。”
闻言,室内一片安静,我因为蒙着眼看不到香奈惠的表情,只能凭借直觉和呼吸的力度频率来揣测她此刻的心理。
“告诉你也无妨,事实上,我并非自愿回到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