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话的功夫,对面绸缎行的伙计过来敲门过来问还有没有溶豆,说是他家孩子小,爱用这个磨牙。
罗美娘摇头说已经没有了,明儿也不做了。
做溶豆需要用到黄牛奶和鸡蛋白糖,材料还好说,没有打蛋器的年代,做这个真要费不少功夫。
人走后,张玉寒用筷子夹着媳妇特意给他留的辣条往嘴里送,调侃道:“咱家的吃食好吃成这样,哪个小孩能不爱吃。”
张玉寒吃完就知道为什么铺子里的生意这么红火,他们用料太实诚了,像这辣条,一进嘴里一股辣味就直往脑袋串,嚼一嚼更觉得辣香辣香的。
高氏接了一句道,当时就是想着小孩的生意最好做,大人馋嘴自己还能忍,小孩不给吃自己就哭起来了,有哪个当爹当娘的瞧着能忍心的?还不是得花个几文钱买个耳边舒坦。
罗美娘摇头道:“别的还好,做溶豆最不划算,大哥每日要早起大半个时辰。”
罗德金说做这个是累,但也最挣钱:“辣条一小包五文,溶豆是按数量算的,我多做点,就能挣多点。
三人说着又聊起了生意经。
张玉寒到底这几日不在,也插不上话,瞧着他们累成这样,便主动接过了做饭的任务。
灶下乱糟糟的,原先放柴火的地方已经没了一大半,桌上盖着几碗杂面馒头和粥,像是中午剩下的,张玉寒也不讲究,放到灶上热了热,又炒了一盆家里带来的腊肉。
他在灶下切腊肉时,罗美娘跟着进去了。
自个男人开心时是啥样的,罗美娘最清楚,眸光发亮眉眼松快,有时脸上隐隐约约还能见着酒窝,可如今他站在砧板前,那模样一看就知道不高兴。
罗美娘上前摸摸他的脸,张玉寒在她手上蹭了蹭,长长的睫毛刷过她手心微痒,罗美娘柔声问他这几日是不是在聂家有人说了不中听的话。
张玉寒笑了声:“你男人是能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
罗美娘就问那是不是受了委屈了?
张玉寒只是摇摇头。
媳妇说过一句话挺有道理的,看人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聂先生这几日虽然对他不怎么样,可他去蹭课也从没说过他一回,张玉寒多机灵,知道这就是默认默许的态度了。
罗美娘猜了几回猜不着,直接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张玉寒想想,低声说了那日在聂家书房的对话。
罗美娘对聂先生的话并不意外,早在当年罗德金上学时,她就估算过一回读书的开销。
倘能读出成绩来,自己在外头给人抄书,替人写信,一样样都是来钱的路子,要是能考到功名,每年衙门还有对学子的补贴。
倘读不出来,就得及时止损了。
所以当看出罗德金真不是读书的料时,罗美娘也没勉强。
罗家一年下来才挣多少钱,资质不行还非要一家子紧巴巴地供着,这种事她绝不会干。
她想了想,也把当年打听到的给说了一遍。
聂先生是不了解张玉寒,这人在事情上的果断有时她都得佩服,他能出口就代表他确实有这个心思。
罗美娘道:“你要想读就去读吧,这铺子还算挣钱,你要是想念书,甭管读得怎么样,头年的开销,家里还是能供的。”
都说钱是人的胆。
零售的利润确实比批发好赚不少,铺子开了不过几日,每日将近半两的收入,刨除原材料、铺租、人工还能剩一半多的净利,一个月就是差不多十两银子的收入。
所以罗美娘这话说得还真是挺有底气的。
想想考秀才这个建议最初还是她提出来的,当时张玉寒头都摇成拨浪鼓,没想才过个年,他想法就变了个样。
罗美娘也是挺感叹的。
不过,她到底还是说了一句公道话:“我想着,聂先生会这般冷淡,主要是气你的态度不端正。”
哪怕这是自己男人,罗美娘也得说,张玉寒吊儿郎当的模样确实挺气人,有时候她看着都想捶他两记。她都如此,就别说聂先生了。
张玉寒的注意力却是在她说的铺子的收入上。
当初虽说好生意是他的,罗德金和高氏都只是捎带来帮忙的,可这几日苦活累活全是他们干的,饶是张玉寒有一张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在外头问挣了多少。
可人人都有好奇心,此时灶屋里只有罗美娘在,他问得就仔细多了。
罗美娘就把这几日材料钱、卖货量还有各种零食的零食价格说了说,她记这个是练过的,说话间,还把各种账目和张玉寒算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