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那时候还不叫鸦青,他也忘了那时候他叫什么,他那所谓的父亲总是叫他“杂种”。那个时不时就对他和他母亲进行毒打的酒鬼父亲。
他的母亲时常抱着他,哭着给他说:“那不是你的父亲,那是恶鬼!你父亲被恶鬼附身了,他以前很温柔的……”
然后又突然地推开了他,用拳头砸他,嘴里哭喊道:“都是你,都是你,他才变成这样的!”
而他并不会给他母亲任何的回应,因为这样的生活是从他小时候就一直持续着,他不知道温柔的父亲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于疼痛已经麻木了。
他总是在别人同情的眼光里活着,因为周围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疯了的母亲和酒鬼父亲。邻居们也不是没有劝过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和离,但是母亲总是很固执,她说她要把那个恶鬼从他父亲的身体里赶走。
别人都说他母亲疯了,而他却知道他母亲说的是真的。
因为他父亲打他母亲的时候曾这样说道:“贱人,在你被人玷污怀上那个杂种后,你那个懦弱的丈夫痛苦于你让歹人夺去了清白,在爱怜和嫌弃中挣扎,那时候我已经出现在你那个懦弱的丈夫身体里,后来懦弱的他消失不见了,这个身体里现在只剩下我了。我怎么会怜惜你这样的女人呢?”
他父亲这样说的时候他正抱膝坐在门外,木然地看着天空,原来他真的不是自己的父亲吗?这样想着心里会有一点点轻松呢,这样的话,杀死他是不是就好了,毕竟父亲身体里的恶鬼是他的杀父仇人呢……
然而他还是太小,在他要动手的那天,明明好像醉死的父亲,突然醒了过来,见他举着刀想要杀了他,狂怒地夺过了刀,往他身上狠狠扎去,挨了两刀之后,他身上扑上来一个身影,那是他的母亲……
再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扑在他身上紧紧抱着的母亲失去了气息和力气。那人却还没有停下来,他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往外跑去,那人紧紧地追了上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他一辈子珍贵的回忆。疯狂逃跑的他撞上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温柔少年。那少年让属下抓住了他的父亲送去了官府。把他带回了家。
“你的眼睛好漂亮。给人一种沉静安宁的感觉,感觉鸦青这个颜色很适合你,以后你就叫鸦青吧。”那个少年微笑着这样说。
那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柔,在那时开始,鸦青就决定要把这抹温柔一直留在身边。
之后,他知道了,这个温柔的少年比他大一岁,是最受先皇宠爱的皇子,叫祝谨安,但是先皇已经去世了三年,他现在的形势很是困难,虽然他并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但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似乎看不得他好,总是在各种地方为难着他。
鸦青注意到了他温柔笑意下的疲惫,为了保护妹妹和母亲,他默默忍受着这一切,但是却没有放任自己堕落也没有愤世嫉俗,他努力学习着各种知识,增强着自身的能力,并且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祝谨安当时收下鸦青,一是对这个少年那麻木的目光感到心疼,还有也是为了想要有一个同龄人能陪在他身边,于是不管是习文还是习武总是将他带在身边。
祝谨安知道鸦青不会写字,并一笔一划地教给他,鸦青最喜欢这个时候了,每次他做的好的时候,祝谨安总会温柔的摸摸他的头,就算他比他只大上一岁,但是两人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祝谨安也是,每次看到鸦青享受着这样接触时,那乖巧听话的样子,再想到他之前那些痛苦的经历,让他忍不住对他好一点。
日子一天一天前进着,两人的关系也愈加亲近。
祝谨安很聪明,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远远不像是不满十岁的人,然而有一点却一直困扰着他,他永远学不会投掷类的攻击,无论是拿飞镖还是石子,相反,鸦青在其他方面很是普通,却很是擅长暗器。
祝谨安的小舅舅见他们这样,哈哈大笑起来:“谨安啊谨安,谅你如此聪明,却掌控不好这小小的暗器。该夸你光明磊落呢,还是该笑你连个刚学武一年的孩子都不如。”
祝谨安也不恼,转头笑着对鸦青说:“鸦青啊,咱两以后就不分开了,我在前面打前阵,你在后面放冷箭,杀对方个猝不及防。特别像是小舅舅这样找打的人。”
鸦青听到那句“不分开了”心中一跳,低头答应道:“是。”
祝谨安见他永远是这幅一板一眼的样子,拿手搓他的脸:“鸦青,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别总是这样木着个脸。来,笑一个。”
看见祝谨安脸上温柔宠溺的笑容,嘴角也不禁微微勾起了一点。
然而那日确是这两年最后的平静时光。次日,皇上居然下诏让祝谨安去皇照国做质子,这是史无前例的行为,越国本来就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就算现在的皇上无所建树,但是几位先皇筑下的根基也不需要越国对皇照国如此摇尾乞怜。
但是皇上却在众臣反对之下,并以祝谨安的妹妹和母亲来威胁他,将祝谨安逼去了皇照国。现在才十岁的祝谨安并没有什么太过强大的能力,就算有,现在还在皇宫的太妃却是他的弱点。他还没有及冠,没有办法把母亲从皇宫里接出来。
于是最后只有鸦青跟着被匆匆安上王爷之称的祝谨安跟着皇照国的来使来到了皇照国。
最开始的日子很是难过,这里也有其他国家的质子,而那些国家在以前也是在越国的压迫下生活的。现在看到以前高高在上的越国的王爷,当然是狠狠奚落一番,并且联起手来在各个地方欺负他们。
不过,祝谨安依旧是祝谨安,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卑不亢,轻而易举使计使几人离心,并且招揽了其中一部分的人。
鸦青仰慕地看着在这样状态下也能做的如此出色的祝谨安,也对他逼着自己变得成熟而感到心疼。
再一次接回在宴席上被灌了很多酒的,一回来就差点将胆汁都吐出来的祝谨安,鸦青已经快要疯了:“王爷,下次你将我带去吧……”不知道王爷在坚持着什么。
祝谨安听到这个,摇了摇头:“不行,你还小。而且啊,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我是真心结交他们的。”
鸦青心里想,王爷也不过比我大了一岁,下次一定要偷偷跟着去。
清醒了一些的祝谨安对着鸦青说,语气带着一些逃避:“鸦青,以后若是能回去,我想要将母亲和妹妹接出来,然后远离这个朝堂,远离皇上。而你也可以去找一个娇娘子,好好安居乐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