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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1 / 2)


第17章

《周末星辰》是星光卫视推出的一档老牌综艺,搞笑小游戏穿插采访,面向的观众群主要是二十岁以上,还习惯看电视的妈妈们。因此节目组请得嘉宾也都是有点年纪的明星。

这两年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少,《周末星辰》寻求转型,从录播改成直播,也开始请一些流量,但真正的流量都知道这节目的观众群,不太乐意上,愿意来这档节目的年轻流量基本都是三线开外。

当这档节目找到傅云栀工作室时,陈若还有点犹豫,“这档节目的惯用套路就是年轻流量被老戏骨碾压,妈妈们看着爽,粉丝们可不爽。咱们好不容易攒了点路人好感,可经不起折腾。”

傅云栀的演技虽然有所提高,但那是在片场,到了舞台上,又要面对老戏骨,很有可能又被碾压的渣都不剩。

傅云栀翻了下节目流程,第一轮演绎经典片段,第二轮游戏二选一,第三轮才艺展示,中间穿插煽情采访。

虽然节目流程设置的很老套,但傅云栀还是答应接了,新工作室刚成立,她还没有资格挑通告。

这是傅云栀穿来后上的第一个综艺,她早早就到了节目录制地点,一个人默默背台本。

录制结束后,还要去见厉洲,地点就是卖桂花酥的那家餐厅,傅云栀当时看到地址的时候,都能想象到男人唇边勾起的讥诮。

《周末星辰》虽然是直播形式,但台本很详细,套路万年不变,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老戏骨碾压流量的最终效果。

因此,直播的形式并不能改变这档节目的无趣,年轻人们并不喜欢看。

这一期请的老戏骨是经常在电视剧里演皇帝的男演员杜康。

傅云栀正在化妆间里看台本,陈若进来提醒她,“杜老师到了,去打个招呼。”

傅云栀忙放下台本,到杜康的化妆间门口,房门开着,杜康正和主持人说笑,傅云栀于是等他们寒暄完才敲门,“杜老师。”

主持人招招手让她进屋,向杜康介绍,“这是傅云栀,一会儿要跟您搭戏。”

“杜老师好,叫我小傅就行,”傅云栀客气道:“请多指教。”

按照这个世界的礼节,二人初次见面,应该握一握手,傅云栀已经做好了要和陌生男子肢体接触的准备,但杜康却没有先伸出手,他只冲着傅云栀点了点头,“小傅看台本了吗?一会儿那场戏台词可不好记。”

他俩要重现的是杜康演过的一部宫廷剧,傅云栀演失宠的皇后。元宵佳节,外面张灯结彩,热闹非常,皇后宫中却一片冷清,皇后和身边的嬷嬷回忆早年的风光,却在嬷嬷不留神的时候,拔出发间金簪,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喉咙。

而皇帝酒醉后,心里却只剩下他最初爱过的那个人,他一个人走到皇后宫中,正好看到这一幕。

傅云栀颔首,“看过了,一会儿如果有演的不到位的地方,杜老师多担待。”

杜康笑了笑,“能记住词就行了,我现在也不敢要求别的。”他看向主持人,“前几天拍戏,组里一个小姑娘,不背台词,因为她,一条拍了一天。”

主持人也叹气,“杜老师这样肯下功夫的演员不多了。”

“那我先回去化妆了。”傅云栀笑了下,对二人道。

主持人点了点头,“一会儿第二轮游戏选你画我猜吧,简单点。”

第二轮游戏是你画我猜和成语接龙,往期嘉宾都选你画我猜,一来比较有趣味性,二来成语不是明星们的长项,很容易暴露短板。

杜康是圈内出了名的爱看书,他有心表现自己,于是说:“每次都是你画我猜,没什么意思,这次我们就成语接龙吧,我让着点小傅。”

傅云栀一笑,“好,听杜老师的。”

直播开始,因为大多是妈妈们在看电视,直播平台上参与互动的人并不多。

主持人说开场白的时候,稀稀拉拉飘过几个弹幕。

【这一期居然有傅云栀?】

【傅云栀真的敢接这种综艺吗?我可以想象到我们今晚要怎么说了——现在的小姑娘们长得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好好拍戏,可惜了。】

【她的新团队就是这么给她选通告的?完全暴露短板啊!】

【杜康老师手下留情。】

【我就是冲着傅云栀来的,想看看她被杜老师碾压。】

【哎,离开了老东家第一次通告居然上这种节目,感觉这姑娘要糊了。点蜡!】

第一关经典重现开始,主持人先采访了一番杜康当时演这部剧的心路历程,这部剧是□□年前的了,当时拍摄条件不如现在,杜康说起来那都是当时演员们敬业的表现,好多观众都听得有些感怀。

主持人又问傅云栀,“栀栀这是第一次演皇后吧,你觉得最难的是什么?”

傅云栀已经换了皇后的衣服,站在那里自然有一种端庄大气的感觉,她缓缓道:“最难的是把握人物心理吧。”

“是啊,皇后对皇帝的一片深情,想要表现出来很难。”杜康又趁机吹嘘一番当初的搭档。

傅云栀却摇了摇头,接道:“我个人觉得,皇后对于皇帝的深情在这里已经变了味道,她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想要的是只是让皇帝愧疚,只有这样,她的母家才能安然无恙。”她昨天一天倍速看完了整部剧,皇后的心,早在皇帝开始广纳妃嫔时就死了,最后两年强撑着只是为了不连累娘家。

杜康冷嗤一声,没有说话。

主持人有些尴尬,不敢多问了,赶紧开始。

BGM刚起,原本站的笔直的傅云栀,肩膀倏然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没了精气神似的。

她坐到窗前,听着外面的丝竹之声,唇边掠过一丝苦涩。

演嬷嬷的工作人员上场,给她拿了一个小手炉,“娘娘,去暖阁里歇着吧,莫要冻着。”

“本宫不冷,”傅云栀低声道:“嬷嬷坐,陪本宫说说话。”

“本宫记得,进宫第一年的元宵节,他怕我操持宴席累着,还专门把您叫过去嘱咐,让您多帮忙。那年父亲升任内阁首辅,母亲加封一品诰命,兄长金榜题名,高中探花,真风光啊……”

“是……那年夏天,娘娘就有了身孕,第二年诞下皇子。”老嬷嬷想起不得圣宠的大皇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月子里受了风寒,冬天格外怕冷,那年元宵他便连宫宴也不办乐,早早回宫陪我,他与我说,若是寻常夫妻就好了,元宵节可以一起去看灯会,他多多猜灯谜,把我喜欢的花灯都给我。”

傅云栀把剧本里的陛下都换成了“他”,把“本宫”也换成了“我”。

这部剧里的皇后是把自己当做皇帝的糟糠之妻来看的,不像她,随时随地提醒自己是皇后,定位不同,期待自然也就不同,这部剧里的皇后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她,只希望皇帝能对她满意。

傅云栀说着,眸中闪过一丝自嘲,她也不是一开始就不期待的,只是醒悟的比较早罢了。那个人心里装着天下,没有地方给一个女人。

下午要和傅云栀见面,厉洲一大早就有些心神不定,他投资了一部大IP改编的古装电影,这两天正选角,他没有去试镜现场,但选角导演一直在给他汇报那边的情况。

等消息的时间,他随手打开电视,正好停在星光卫视。

身着皇后华服的女人坐在窗边,精致的妆容掩盖不去暗淡的神采,厉洲手一抖,差点把遥控器掉在地上。

“我就跟他说,我们两个人也能猜灯谜呀。”她眼中带了微微笑意,回忆道:“我们就在纸上各自出了一个灯谜给对方猜。我怕他猜不出来,出的特别简单。”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中盛满了破碎的星光,“没想到这么简单他都猜不出来。”她看向老嬷嬷,念出一首五言的藏头诗,“您猜猜?”

这段戏是傅云栀临上场前加的,扮演老嬷嬷的演员不免有些紧张,生硬道:“老奴不知,这个灯谜的谜底是什么?”

“是同心结,”她拨弄着小手炉里的炭火,“他连同心结都没猜出来。”

“那陛下出了什么灯谜?”老嬷嬷问。

皇后拔下头上的簪子,“他出的是金簪,我一下就猜出来了,他第二日便把这支金簪赠与我。”

话音隐没在丝竹声中,金簪直直对准她的喉咙。

厉洲有一瞬的恍惚,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皇后!”

“皇后……”

与此同时,电视里,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冲进殿内,一把抱住了皇后。

“你……你这是何必……”

她没有说话,唇边勾起一抹微笑,逐渐阖上的眼中却落下一滴泪水,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融进腮边的胭脂里。

“来人!快叫太医!”皇帝声音哽咽,失态地大吼道。

一场戏结束,傅云栀从杜康怀里站起来,她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冲着观众鞠躬。

观众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站在下面的主持人一时都忘了上台。

杜康站在舞台上,一时忘了擦掉脸上的泪水,他定定看着傅云栀,心中大为不可思议,这段表演就是放在话剧舞台上,也是教科书级别的表演,她虽然改了台词,但那个灯谜的情节加的恰到好处,正合了元宵佳节这个时间。

傅云栀没能很快出戏,主持人上台后,她还在默默流泪。

泪水弄花了妆容,主持人忙道:“栀栀去补一下妆,我们先来采访一下杜老师。”

傅云栀走到台下,陈若忙过来帮她补妆,本来想夸她,但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到嘴边的夸奖变为关心,“栀栀,你没事吧。”

傅云栀扯了扯唇角,“没事。”那首藏头诗,她听了一遍便记在心上,每每无法入睡时,便到书房反复写这首藏头诗。

如果她当时没有装傻,给他一个回应,后来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傅云栀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如果重来一次,她可能依旧会装傻,注定失去,又何必开始。

“喝点水喝点水,”陈若道:“一会儿还有两啪呢,你省点力气啊。”

傅云栀破涕为笑,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

直播平台上,弹幕突然爆发。

【卧槽卧槽!这个节目现在这么硬核了吗?】

【说好的老戏骨吊打流量呢?今天反过来了啊!】

【啊啊啊啊栀栀这演技,是厉影帝上身了吗?】

【呜呜呜爆哭!皇后死前那个眼神,太到位了!】

【杜康怎么回事?连傅云栀的戏都没接住?】

【杜老师难以置信!】

在电视机前看节目的妈妈们也都惊了,纷纷在微信上问自家孩子。

“傅云栀你知道吗?是不是最近特火?”

“傅云栀演过什么剧,跟妈妈说说,我去看!”

“傅云栀是不是演过宫斗剧,快把名字告诉我!”

“你换偶像吧,我觉得那个叫傅云栀的小姑娘不错,长得漂亮演技好。”

孩子们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看到自家母上大人发来的消息还有点懵,抽空回复。

“傅云栀?厉洲前女友,演技尬得不是一般。”

“别,妈你可千万别看傅云栀以前的剧,恶心到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傅云栀?没看过她的剧,只知道她是厉洲前女友。”

“妈,您的眼光还真是特别,我宁愿粉一个跑龙套的,都不会粉傅云栀。”

傅云栀调整好后,重新走上舞台,主持人问她:“栀栀以前看过这部剧吧。”

傅云栀摇头,“其实没有,是前两天拿到台本才补的。”

“但是感觉你对皇后这个人物把握的很到位。”主持人道:“而且中间加的那段台词,是你提前准备好的吗?为什么要加那段台词?”

傅云栀道:“其实不是提前准备的,只是刚才表现的时候,觉得皇后真正怀念的,应该不是六宫之主的尊荣,而是与皇帝之间相处的细节吧。所以就加了一段。”

“不是提前准备的?”杜康微讶,“那首灯谜,也是你现想的?”

傅云栀笑了笑,“那首灯谜……是一位故人所作。”

一位故人……

厉洲坐在沙发上,低声重复这句话,眼眶微微发酸。

宫里人少,过年过节并不算热闹,他又喜静,例行公事地大家一起吃顿饭也就算过节了。

皇后知道他的性子,从来不搞歌舞助兴,大家早早就散了。

那年正月十五,他照例要到皇后宫中留宿,手上还有奏折没有批完,他便直接进了书房。

隐约听到她和几个宫女说话,“上回和表哥他们一起去逛灯会,有个兔子灯特别可爱,但是要猜对了灯谜才能得,表哥一个人把那摊儿上的所有灯谜都猜出来了,我们一人得了一个花灯……”

第二年元宵,他依旧在书房里忙政务,就寝时已经过了三更,她已经睡下了,又起来服侍他洗漱换衣服。

他随口诌了一首灯谜,问她谜底是什么。

她偏头想了半晌,“臣妾不知。”

不知?她明明猜得出来,那也就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为何又装作不知?

厉洲心中发苦,明白了又怎样,她并不想与自己同心。

电视里,傅云栀和杜康已经开始玩成语接龙了,她的神情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急不缓地说出每一个答案。

两个世界虽然有不同的历史,但历史上的一些典故却是一样的,傅云栀刚穿来后,知道了这一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否则语言习惯不同,那她真的分分钟就要露馅儿了。

原本几分钟的成语接龙,傅云栀和杜康玩了二十分钟,最后杜康输了,游戏结束。

主持人采访二人的感受。

杜康:“说实话,我没想到我会输。”

傅云栀:“我没想到我赢得这么艰难。”

她这话说的有些傲,杜康却早已没了在后台前辈对晚辈的鄙视,而是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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