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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2 / 2)


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你祖父当年给我打的,后供你爹读书卖了出去,好不容易咱们发了家又赎了回来,就当是祖母的一片心意。”

顾知薇借着正屋的烛光,见镯子通体黄金打造,两指粗细,半点儿花纹也无,套在腕子上沉甸甸的压手。黄金年头久了,又似是经常被人摸索,纹理光亮又透着黝黑的线出来。知道这是顾老太太珍藏的东西,忙褪下来递给顾老太太,

“祖母快拿回去,既然是祖父当年的旧物,您只管留着便是,我年纪轻,带这些东西没得压了寿。”

“有什么压寿不压寿的,你只管拿着,左右是祖母的心意,不给你,能给谁呢?”

老太太不肯接,见夜风起了,吹起顾知薇裙摆,伸手整理了下她的衣领,慈爱道,“快回去瞧瞧你娘,祖母不在了,她定是开心的。”

说罢,也不让顾知薇再送,鹦哥儿扶着她上了软轿,陪嫁嚒嚒在前头打着灯笼,一行人往西去了。

顾知薇见她不收,只得握在掌心,见软轿被层层暮色吞没,才转身回了正堂。祖母这样,也不知是真心忏悔,还是为宋姨娘改日账务被查,提前做准备。

里间,顾母半拥着锦被起身,身后垫得高高的,半躺在床上和顾至善说话,“今日到底是耽误你妹妹的好日子,等过阵子我好了,咱们一家人再庆祝一下。”

“娘不必往心里去,妹妹也是不在意的。”

顾至善恭敬站在床边,烛光微闪,容貌英俊。顾母闻言仔细打量了他,见他比往年沉稳不少,床前雁足灯照在他脸上,一侧光亮一侧昏暗,倒是多了几分担当。

顾母心底欣慰,又见顾大嫂在他身后站着,忙让崔妈妈搬了小杌子过来,这才道,“我也是突逢大病,才想明白了。往日里我纵容西院放纵,伤的是我儿还有乖囡。娘做的不好,才让你们受了委屈,你们两个有娘生,却好像没娘养的一般,如今便是宋姨娘,手段都使到薇姐儿院子里。”

“便是我薇姐儿少女怀春,对外院那镇北王起了几分心思,那也不值当宋姨娘毁了她,可怜薇姐儿也不知如何才把衣裳换成你爹的,才算是逃过一劫。

想来世间英雄大多也是爱美人,便是我们主动说亲,或者略微透出个口风,他也没有不许的道理。”

顾母边说着就起了两三分恼恨之意,只许宋姨娘看上别人家的,就不许她们姑娘看上别的男人?

更何况她薇姐儿调中的,是为朝廷浴血奋战的将军,便是有了几分的不恰当,那也是父母应该去扫尾。

顾至善一听这个,倒是不意外她娘知道内情。好歹是顾府名正言顺的太太,能有什么事儿瞒过她?只,妹妹看中了镇北王,还给他做了衣裳!!!

凭什么?凭他个字高?模样出彩?

他还没亲自穿过妹妹做的衣裳呢,倒是被个外人夺了头筹。顾至善心底很是不满,连带着对傅仲正也生出几分迁怒,他什么都没做,便得了妹妹芳心,不行,得改日和薇姐儿念叨念叨,看男人,可不是只看脸就行的。

只,迎着顾母殷殷目光,顾至善一句别的话都说不出。推搡身后的顾大嫂,示意她,“你快打消了娘的念头!”

顾大嫂得了指令,笑吟吟开口道,“便是妹妹起了心思,想来也做不得真。她才见过镇北王几次,想必是不准的。我听闻外祖家的兄弟哥哥儒雅风流,不如等娘娘千秋的时候,留在咱们府里住几日?知根知底才算是便宜呢!”

顾母倒真是思索了下,道,“倒是你们做哥哥嫂子的周全,若是崔家,那再好不过。她外祖母自小疼她,我哥哥嫂子又是脾气好的,无论是到哪家,都是顶顶好的。

镇北王虽好,到底只他一根独苗苗,想着,往后恭王妃若是催薇姐儿多生可怎么办?”

顾至善和顾大嫂对视一下,心底纳闷儿,怎么好好的,娘生病了倒是挂念起薇姐儿婚事?

难不成,真觉得那镇北王不错,想把妹妹许配给傅仲正?

容锦院里,青竹松柏香气云翳,傅仲正身着白色中衣,背脊挺直,阔步坐在堂前,苍劲手腕拿了本书,也不仔细看,只盯着灯花沉思。

若他没有记错,前世并没有顾母生病的这茬子事儿。顾母后在水月庵过世,顾府是一日后才知晓的。如今才三月,顾母便发了病,那是不是说明后事可变?她会平安在顾府呆着?

她若不死,薇姐儿也不用守孝,更不用阴沉沉郁郁寡欢,每日在沁薇堂做针线,万事不理会,美人垂泪终究让人不舍。顾母平安,是今年再好不过的事情。

顾母之后便是皇叔,他如今身子连上朝都支撑不得,衰败的倒是比前世快些。前世皇叔坚持了两三年,直到他战死北地,一口气才算是散了。现在他平平安安,又是大胜归朝,总该有几分好转才是,怎么倒还不如前世。

每日药引倒也没什么大碍,可无论胡太医如何诊治也没有章程,傅仲正不由的蹙起眉头,难不成,有什么事情被他遗忘了不成?

何四恭敬端了杯茶上来,见傅仲正面色似是不悦。试探出声,问道,

“爷可是觉得没意思?不如,奴才陪您说说话?”

傅仲正闻见茶香,知是顾知薇送来的明前龙井,茶香倒是缓解两三分疲乏,常舒了口气,道,

“说吧。”

何四闻言倒是不敢直接说什么,只和傅仲正说着闲话,

“今儿个王妃带着表姑娘去太白楼买头面,说是咱们府里面素来都是定制的,可表姑娘来的时候行囊到底不丰,衣料首饰也不新鲜,不是京城的活计。便是日夜赶工,怕是等到了五月间,娘娘千秋宴上,表姑娘也没什么新首饰带。”

“太白楼?”

傅仲正疑惑出声,“这是常达家的?”

“爷您忘了?前年常大爷打赌输给您了,如今是爷的产业。”

何四一脸殷勤,笑道,“原来是个酒楼,爷说卖酒庸俗,不如改称首饰铺子,倒也新鲜。只是名儿没改,仍旧叫太白楼。”

傅仲正刚要说话,便觉得鼻端发痒,好半晌打了个喷嚏出来,朝何四道,“继续。”

何四担忧的看了眼傅仲正,见他衣襟半开,衣襟斜斜看过去,依稀可见坚实肌肉,知道他们爷最是体壮身热的,可袒.胸.露.乳的到底不文雅,忍不住开口道,

“爷不如把衣裳穿好?”

“说你的便是!”

傅仲正低头,见胸襟盘口开了两个,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偏何四这般开口,倒像是他衣不蔽体似的。

何四挨了骂也不恼恨,只嘿嘿笑道,

“今儿个顾大爷去咱们太白楼给大小姐买东西,奴才做主,把咱们镇店之宝,牡丹花簪卖了出去。”

“大爷是没瞧见,顾大爷一身白衣似雪,恰巧遇见咱们表姑娘。表姑娘眼睛都直了,若不是顾大爷买了女士花簪,怕是早晚定给咱们表姑娘。”

何四见傅仲正不说话,也不以为然,继续啰哩啰嗦说道,

“奴才们想着,姑娘们都是爱少年俊俏,大爷您模样出彩,又是这般矜贵气派。那顾姑娘见您准是喜欢的,只是大爷素日爱穿玄衣,到底不如白锦惹人喜欢,顾姑娘瞧见大爷,也能有几分好脸色不是?”

“爷何时说过顾姑娘没有好脸色?”

傅仲正阴阴测测声音想起,他倒是不知道,他这个官家是个爱脑补的。他不过是回内院略沉闷了些,便被他引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除了顾姑娘?谁还能扰动爷的思绪?”

何四一脸不解,若不是得了顾姑娘黑脸,他们爷回家到现在,连半本折子也没看进去?

傅仲正懒得和他解释,起身往内见行去,刚迈过顾知薇手写的心经,想起那日少女附身写字,窈窕模样惹人疼爱,转身吩咐何四,

“把太白楼的契书找出来,明天给我。”

何四登时喜笑颜开,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得意,“我就说吧,爷是得了顾姑娘黑脸。这不,都要送东西讨她喜欢了。”

傅仲正闻言顿了下,他不过是见顾知薇在清华堂里失了魂魄般,怜惜她便想着补偿。毕竟是他未来妻子,总不能委屈了她不是。

这便是讨人喜欢?

傅仲正嗤笑一声,何四他想的太多!

一晃便过了三月三,知道三月中,顾母身子才略微康健了些,可以下床走动了。顾苏鄂因她生病,特意上本乞了休假,每日也不去别的,只在清华堂守着顾母。

顾母自打苏醒后便懒得见他,她仍是恼恨自己心软。她如今才知道这人最是无赖的,倒不似年轻那会儿,吵架后谁也不理谁,他整整一两个月不去后院,她便是夜夜垂泪也不去想他。

可年纪越发大了,顾苏鄂这斯倒是越发脸皮厚了,你若是不理会他,他便眼巴巴的在门口蹲着,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也不顾及。她去哪里,他便跟去哪里。

日子久了,顾母到底有几分心软。当初因宋姨娘进府,她和顾苏鄂起了几分嫌隙,可若论是之前,他们也算是夫妻恩爱的典范。

她素来自得自己目光,在一众清寒书生中挑中他为夫婿。顾苏鄂也不负期望,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后来更是春风得意,官途顺遂直达文渊阁大学士。

宋姨娘当初进府,她也是掏心掏肺为这个表妹打算,便是嫁不得官宦人家,小门小户或者清俊书生也是有的。可谁知她好心倒是养出个东郭先生,反咬她一口。

崔妈妈是她多年奶嬷嬷,如何看不出宋姨娘早就不是完璧之身。多次和顾母提起,要小心这人。顾母又有几分傲气,她名门望族之后,姐姐是当朝皇后,祖父父亲掌管天下半个清流世家,还惧怕一个乡野女子不成?

可便是这么个乡野丫头,狠狠打了她的脸。

刚想到此,顾母升起的两三分暖意便散了,见早膳是红枣山药粥,拿调羹舀了一勺在口,朝崔妈妈问道,

“老爷又在外间?”

崔妈妈闻言有些迟疑,顾母察觉到她的犹豫,眸色更是冷了几分,“难不成去了西院?”

崔妈妈随即摇头,而后才回道,“老爷本来是要在外间用膳的,只西院里传话出来,说是二姑娘染了病,让老爷过去呢。”

“染了病!”

顾母眉尾满是不屑,知道这是西院里的诡计,朝崔妈妈道,“你也去吃饭,等下咱们去薇姐儿哪里走一走,她是我的心肝肉,这阵子定是劳累了!”

提起顾知薇,崔妈妈满是喜意,夹了个茄鳖子在顾母碗里,笑吟吟道,“太太您尝尝这个,虽是荤的,可是用鸡汤煨出来的,吃不出荤腥味道。”

顾母许久不吃荤食,这几日因胡太医嘱咐虽多吃了几口,可不小心便积食恶心。听崔妈妈这话才皱着眉头入口,随即含笑点头,朝崔妈妈道,“这茄鳖子味道到好,虽是荤腥东西倒是清淡,给薇姐儿还有至善媳妇留一盘,她们也爱吃。”

崔妈妈笑着应下,继续和顾母说话,“厨房里还有呢,太太只管放心便是。如今不说大奶奶不似往日畏手畏脚的,行事越发大方。

咱们薇姐儿如今更是不同了,去年行事做派还有孩子气,今年倒是个大人了。若是娘娘瞧见,也是要喜欢的!”

听崔妈妈说起娘娘,顾母压着的石头总算松了些许,和崔妈妈说起掏心窝子的话,“等过阵子薇姐儿找到合适的人家,我便是立即死了也安心!”

“呸呸呸!太太好端端说什么晦气的话!”

崔妈妈连啐几口,忙转移话题,和顾母道,

“前阵子听说太白楼新上了金银箔片,用来给菩萨裹身最好。太太若是家里闷的慌,不如和姑娘去逛逛,听薇姐儿说,太太那日病着,她许给菩萨说要重渡金身呢!”

“她是个孝顺的。”

想起薇姐儿,顾母只觉得胸口疼痛也轻快几分,和崔妈妈道,“哪里用我们去买,和他们掌柜的商量了,请到咱们府里面打制便是。”

放下瓷碗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儿,“薇姐儿及笄过后,早年那些首饰也带不得了。你去把我这里的花样子拿出来,再找些金银珠宝出来,等太白楼的人来了,给薇姐儿打些首饰带。”

崔妈妈忙去准备不提,她办事儿也利落,只等到过了一个时辰,便和顾母来说,“前院儿小茗去了太白楼,他回来说,太白楼的掌柜记得咱们大爷买过首饰,说是大爷给姑娘买的牡丹花簪便是镇店之宝。

若是太太小姐们不嫌弃,他店里进来新出了好些花色,都是市面上没有的,不如一起带给太太小姐们瞧瞧。”

顾母正在看书,闻言倒是笑道,“可见这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知道咱们家姑娘大了要打首饰,连压箱子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当下也不为难他,只和崔妈妈道,“若是小茗闲着,不如就让那掌柜午后便过来,你去把薇姐儿和至善媳妇找来,人多也热闹。”

崔妈妈自是应下,旋风似的去请了顾知薇和顾大嫂,母女三人倒也和乐,顾大嫂和顾知薇理账本,顾母手里拿着针线慢慢做着活计。

等午后用了饭,便见崔妈妈过来,朝顾母恭敬道,

“太太,大奶奶,姑娘,太白楼的掌柜来了。”

“做首饰的那个太白楼?”

顾大嫂闻言倒是英媒微竖,和顾母道,“母亲,这名字听着倒像是酒楼,若是我爹听见,定是要海饮几杯的!”

“罗将军自然英勇不凡,便是多饮几杯也不算什么。”

顾知薇放下手中账本,徐妈妈即刻上前揉捏她颈背,劝道,“这都理了七八日了,大奶奶和姑娘好歹姑息些身子,好歹歇一歇。”

“最迟明日便理总账来了,妈妈放心。”

顾知薇朝徐妈妈笑道,“快请了掌柜进来,咱们也见识见识酒楼出产的首饰!”

崔妈妈闻言倒是有两三分迟疑,顿了顿,朝顾母道,“是住在咱们家的镇北王,带着太白楼掌柜来的,说是有事儿要和太太说。”

“镇北王?”

顾母闻言看了眼顾知薇,见她也面露错愕,问道,“若有事他不找老爷,来后院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mua~傅鹅子是个讨女孩子欢心的渣渣,一不如意就送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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