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闹是吵闹，但里边儿总是断断续续能传来一点声音的——可就在刚才，停顿了很久。
像是两人遇到了什么事儿。
春晓听了后面的话，对自家贵妃有些怜惜。
刺客之事八成是陛下有什么不好与娘娘开口的，故而停顿了那么久。
按照陛下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毕竟他是陛下啊，怕什么？有什么不能说？谁的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谁能抗拒他？
做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这刺客与娘娘的爹虞太师有关。
春晓捏紧了手腕上的佛珠。
这是娘娘赐她的一串儿，赐她之前，娘娘还戴了七日。
说春晓平日里碰那些杂物碰多了，前些日子给娘娘戴的话，多少能沾些福气。
——娘娘闲来无事回去偏殿的小佛堂坐坐，或是与太后娘娘一同说些话。
说是能沾染福气，春晓是信的。
往后慢慢将那福气给春晓，春晓说不定还能找个富贵人家，一生一世待她好的那种。
这些事情，春晓从来不敢想。
她出身卑贱，入了宫也卑贱，生而为奴，一辈子为奴。
若是主子心善，她日子倒能过得好些。若主子心狠，她死伤也无人惦念。
这种日子不止她一个人在过，所以并不觉得委屈到哪儿。
可娘娘就是变着法儿，想着法儿对她好。
娘娘平日里说话是尖锐了些，不太好听了些——但不是春晓说，你一个与娘娘没半点关系的外人，凭什么让娘娘对你另眼相待？凭什么让娘娘为你认真盘算？凭什么让娘娘为你嘴下留情？
嘴下留情是情分，不是本分。
这情分娘娘是可以不给的。
娘娘身处高位，多得是让她在乎的事儿，外人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值得娘娘耗费心神？
春晓把自己当奴婢，就从没把自己当个人。
娘娘让她做的事情，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做好。
——摸着这串佛珠，想着娘娘让她不要妄自菲薄的话……
春晓吐出一口浊气。
此事她一个奴婢本不该管，但事关娘娘，她就不得不管。
虞太师没给娘娘写过一封信，娘娘倒是惦记过太师几次，可总是没后续了。
她知道，肯定是太师在娘娘入宫前说了什么，两人相处的可能不太愉快。
连娘娘母亲入宫时，娘娘也并不欢愉。
听陛下的意思，应当是不想让娘娘与这些事情牵扯上——那就是说，陛下是想保全娘娘的。
但是……
若真的有陛下与太师动手那天，娘娘真的可以明哲保身吗？真的可以与陛下继续恩爱吗？
春晓觉得不太可能。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到了七夕桥，崇欢帝先下了马车，然后亲自扶着虞吱吱。
有的达官贵人喜欢踩着小太监或是小书童的背上马车，崇欢帝没这个习惯，虞吱吱也没有。
虞吱吱握住崇欢帝的手，一下车就落入了男人的怀抱。
——崇欢帝身上总有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还挺好闻的。
出门前崇欢帝还特意洗漱了一番。
桥边有人在放花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并肩走过，走到桥中央时还会特意停留片刻。
像是怕月老看不见他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