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郑菀只觉指尖一痛,一股小旋风便带着她红色的血液冲入了凤佩。
“崔望,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好奇地踮起脚尖瞧。
崔望凝神汇聚,元力一振,突见一只凤凰从凤佩中一冲而出,绕着天际与不知何时而来的火龙嬉戏,周游一圈又俯冲下来,沉入方才的凤佩里,消失不见。
房中人人匍匐拜倒:
“神迹!神迹啊!”
崔望替她将凤佩用鲛丝系住,挂于颈间:“此物名为‘凤珑’,采流照之华、凤羽之精而成,你佩此物,不论何时何地,我都能来寻你。”
郑菀忽而想起过去心悸时,握着凤佩便得以纾解疼痛的情景。
这般说来,不独他的龙佩,她的凤佩也有殊异?
梦中崔望被她打了板子后,龙佩掉地上碎了,正巧血滴于其上,让崔望滴血认主,得了一法天,那法天中,便有那一道开天劈地的青源剑气,更有崔家那神通广大的老祖宗,从此后一路指点迷津,兼插科打诨——
他那修真界人人觊觎的无垢琉璃体,也是叫这龙佩遮掩过去的。
所谓“凤珑”——
若当真是龙佩的一对儿,当不至如此鸡肋才是。
老祖宗在崔望的识海里翻来翻去、翻来翻去。
“小望望,把“凤珑”给她认主,以后她再对别人起了心思,便会第一个叫你知道,你好赶去斩了情敌,是也不是?”
“脏,心真脏。”
郑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凤佩,嘴角翘了起来:
“崔望,你真好。”
崔望一抿嘴,眸光竟有些笑意,郑斋引他去一旁入座,郑菀朝他做了个“去去便来”的手势,假托更衣,去了正房左侧的耳房。
她不怕崔望偷看。
他不“发病”时,向来是很得体的。
镙黛将门合上,便退守一边。
郑菀从香囊里取出方才容怡给她的姻缘符,缓缓神,用剪子剪开,从里面取出一只搓得细细的蜡丸展开,只四个字:
“柳依逃了。”
郑菀倏地站起,下意识要去找大长公主问个清楚,定了定神,才又重新落座。
当日梅园安插人,全靠大长公主,加上这回,已经麻烦她良多,不宜再逾距了。
无妨,郑菀将纸条在蜡上烧尽,认认真真地盥洗,更衣完便又出门,才踏上走廊,便听廊上有人在提太子与柳家的亲事。
“……柳家家风清正,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是好的。”
“可我怎么听说,前阵子为着死了一个姨娘的事儿,他们家那个庶出闹得欢?就、就那脸上长红瘢的!”
“也是柳夫人心慈手软,那庶出不懂规矩闯了宴,二娘子还特地禀了太子将太医请去瞧了,可谁能挣得过命呢?没几日还是一蹬腿死了。偏那庶出的非说是柳夫人下毒戕害,把那柳大人气得啊,直接找了媒人远远地发嫁出去,走了快小半月了都。”
“话说这人真是——”
有人压低了声,“叫柳夫人害的?”
“一个妾罢了,天生福薄命贱,怎能怨旁人?”
郑菀若有所思,正欲往前走,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温柔和缓:
“菀娘,我有话要对你说。”
郑菀扬眉,转身果然见是太子。他一身白绸金边的宽绸,头戴金冠,脚踏皂靴,颇有些翩翩风度,只是胡子有些时日未刮,倒显出格外的一股落魄忧郁。
“何事?便在此处说好了。”
“孤、孤……”他近一步,便见郑菀往后退一步,只得摇头苦笑,“只是想与你说一说,心中烦闷。”
“殿下若烦闷,不若找柳二娘子。”
“那佛口蛇心的女人?”太子哼了一声,“连自己妹妹都要戕害,亏得……”
郑菀精神一振:“殿下是何意?”
“我前日苦闷,去西郊围场打猎,救了一人,你道是谁?便是我那好未婚妻的庶妹,这般可怜之人,她竟要派人将她——”
“柳三娘子?那她人在何处?”郑菀满脸天真。
“我怕她一个人呆着出事,便带来了此处。”
正房内,崔望站起了身。
郑斋只觉得方才还暖融融的房间,突然变得冷嗖嗖的,喊人加火盆的功夫,方才还在叙话的年轻郎君竟然不见了。
崔望看着不远处那对言笑晏晏的男女,只觉得心里那块地方,叫人堵上了一块千年玄铁,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国、国师大人——”
正欲向前,身前却蹿出来一个白衣女子,一双眼瘦得都鼓出来了,还戴了一块面纱,不过这面纱,对崔望没甚用处罢了。
“滚。”
崔望冒出来一个字。
“国师大人明鉴!您以前,是不是送过别人一支簪子?”
这人跪倒在地,呜咽着将怀里藏了一路的白锦帕子拿出来,摊开,鸡血石碎粒闪着光,‘崔’字赫然其上。
崔望果然被引了注意力。
“我、我在石舫上捡到,此物明明是我前日典当出去……我、我猜想,国师大人便是那日我在首辅府门口捡到,送去医馆诊疗之人,对也不对?”
“抬起头来。”
柳三娘子果然颤颤巍巍抬起头来。
“咦?”太子瞧见,“三娘子,你拦国师大人作甚?便有冤屈,也该找你父亲才是。”
郑菀心里咯噔一记,转头,却见崔望垂目看着地上纤纤弱女,一张脸神情难辨。